殿內眾人大驚失色,其中包括姬遠為代表的云州使團。
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。
永興帝眼里慌張一閃而逝,強作鎮定,望向趙玄振:
“去看看是怎麼回事。”
趙玄振領命退去,他跨出金鑾殿,俯瞰殿外廣場,下方官員一片大亂,臉色惶急,宮中禁衛一部分涌向宮門,一部分奔向金鑾殿,保護陛下和諸公。
金鑾殿內,姬遠眉頭緊皺,握緊銀骨這扇,沉吟不語。
許元霜和許元槐,前者蹙眉,后者頻頻朝外張望。
殿內文武官員,皇室宗親,面面相覷,不知道發生了什麼。
直到趙玄振狂奔著返回,他拎著衣袍下擺,跑的像是一條喪家之犬,尖叫道:
“大事不妙,大事不妙.........
“陛下,叛軍打進來了,打進來了。”
殿內眾人臉色大變,下意識的看向姬遠,自云州起事開始,“叛軍”這個詞就和云州掛鉤,聽了兩個多月,驟聞叛軍二字,本能的反應是,云州叛軍殺進京城了。
姬遠等人也愣了一下。
旋即便聽趙玄振喘了一口氣,續上話來:
“高喊著清君側.........”
喧嘩聲再次于殿內掀起,永興帝猛的看向皇室宗親所在之處,接著一愣,因為他看見了炎親王。
按理說,此刻炎親王應該不在此地才對,莫非不是他?
一眾親王、郡王同樣用怪異的眼神看著炎親王。勛貴中,有幾個修為在身,不動聲色的向炎親王靠攏。
如果說,朝廷里有誰能造反、敢造反,大概只有這位太后所出的親王了。
擒賊先擒王的道理,沒人不懂。
炎親王懵了。
“什麼叫打進來了?可有攻破宮門?”
勛貴里,一名國公大步出列,惡狠狠的瞪著趙玄振:
“把話說清楚。”
臉色蒼白的趙玄振正要說話,殿外忽然傳來喊殺聲,兵刃碰撞聲,以及慘叫聲。
這下不用說了。
叛軍有內應,而且規模不小..........殿內眾人立刻做出判斷。
把守宮門的是禁軍,守皇城的是十二衛,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連續攻下皇城和宮城,除非叛軍就是十二衛和禁軍。
什麼人竟然能策反禁軍和京城十二衛?
眾人念頭閃爍間,喊殺聲越來越近,直到有大內侍衛慘叫著摔入金鑾殿。
殿門外,人影閃動,一馬當先殺進來的,是穿著打更人差服的兩名金鑼,以及穿輕甲拎長槍的楊硯,再往后則有銀鑼銅鑼、羽林衛、御刀衛等。
成員非常復雜,但他們手臂上都纏著一條紅綢。
他們提著帶血的刀,將殿內諸公、宗室、勛貴,團團圍住。
“楊硯?
一位郡王認出了他,又驚又怒:
“亂臣賊子,你敢行謀逆之事,不怕誅你九族嗎!”
永興帝壓下所有情緒,維持著君王的鎮定,撐案而起,看一眼炎親王,轉而望向楊硯和幾位金鑼,強作冷靜,道:
“你們的主子是誰。”
與此同時,兩位勛貴一左一右,鉗制住了炎親王。
看到楊硯和幾位金鑼現身,明眼人就知道幕后之人是誰了。
這些魏淵的黨羽,當初可是支持六皇子的。
若非魏淵死的早,許七安殺了貞德后,登基的絕對不會是太子,而是當初的六皇子。
姬遠很懂得在關鍵時刻低調,握著折扇冷眼旁觀。
“九公子,大奉朝廷內亂了。”
一位緋袍官員半喜半憂的說道。
這和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,如果和談能讓朝廷內部亂起來,那麼成與不成,都無所謂了,甚至比談成議和效果更好。
一旦中樞亂了,大奉朝廷會以讓人驚喜的速度崩潰、瓦解。
當然,使團的生命安危就有些不受保障,所有是一半喜一半憂。
“靜觀其變。”另一位緋袍官員低聲說:
“不管誰勝誰負,如果不想國破家亡,必定要與我們客客氣氣。”
依目前大奉的局勢,與云州撕破臉皮,那是死路一條。造反的人不會看不到這個事實。
“這,這和我沒關系.........”
炎親王只是練氣境修為,被兩位修為高深的勛貴制住,毫無反抗能力。
這時,殿外的廝殺聲停了下來,似是分出勝負。
當然,遠處依舊有火炮聲和鼓聲,其他處的戰斗還在繼續。
“不必為難六皇兄,此事與他無關。”
清冷悅耳的聲音傳來,殿內眾人或回頭,或側目,看見金鑾殿外,一襲素白長裙的倩影,跨過高高的門檻,裙擺拖曳于地,走了進來。
長公主?
不明真相的人一臉愕然。
永興帝愣住了,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人會是她。
“懷慶?”
永興帝指著她,怒道:
“你想干什麼,回答朕,你想干什麼?!”
他用力一拍大案,氣勢猛的高漲了幾分。
懷慶一步步走到御座之下,望著永興帝,語氣平淡,聲音卻不低:
“請皇兄退位!”
此言一出,殿內一片寂靜,落針可聞。
姬遠瞠目結舌,端詳著懷慶的背影,眼里有著難以掩飾的驚艷。
“你?懷慶.......”
永興帝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,他雙手撐在案上,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大逆不道的皇妹,突然咆哮道:
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!!”
永興帝重拳出擊。
換成任何一個兄弟,他會既小心又警惕,但現在要求他退位的、造反的,是一個女流之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