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,民心和軍心可定。先帝的所作所為,固然會讓朝堂和皇室顏面大損,威望降低,但太子的行為,會讓天下百姓和有識之士叫好,他們會期待王朝在新君手中,開創出新氣象。”
王貞文指的先帝,是元景帝。
“此事不可!”
太子大驚失色,心說你這是要我不當人子啊。
先帝再怎樣倒行逆施,父子永遠是父子,別人能罵先帝,他這個兒子卻不能這樣做。
哪怕占了道理,也會落一個不當人子的罵名。
這個罵名或許不會在短期內出現,但史書上必然記載。
歷朝歷代,兒子即使逼宮篡位,也得把老子好好的供著,囚于宮中。
鞭老子的尸,縱觀古今,找不出一例,因為太犯忌諱,聰明人都不會這麼做。
“太子想迅速積累聲望,贏得百姓的愛戴,給予百姓對新朝的信心,這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。有殿下這樣的明君登基,再有許七安封爵,坐鎮朝堂,大局可定。”
“此事不可。”太子仍是搖頭。
王首輔點頭,說出第二套方案:
“那便假稱陛下被巫神教以妖術控制,才做出這些倒行逆施之事,許銀鑼出手阻止了巫神教的陰謀。
“大奉和巫神教的戰役剛剛結束,百姓們正因為八萬將士死在東北而憤怒,不會有人懷疑,正好借此轉移矛盾,讓百姓的怒火轉移到巫神教頭上。
“但對于許七安的作為,依舊要褒獎,這樣有利于挽回朝廷的形象。今日百姓群聚各處衙門、皇城門,就是正好的證明。”
太子沉默許久,沒有反駁。
見狀,王首輔繼續說道:
“最后是穩住朝堂,諸公擔憂的,無非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,殿下多加拉攏便是。”
“如何拉攏?”
太子問道。
拉攏并非口頭承諾,得給出實際的利益,因此,拉攏一批人,就必須要打壓另一批人。
太子實際上是在問:打壓誰?
王首輔淡淡道:
“御史臺右都御史袁雄和兵部侍郎秦元道,勾結巫神教,控制陛下,企圖顛覆大奉,罪不可赦。當誅九族。其余同黨,一律抄家。
“但太子初登大寶,需大赦天下,袁雄和秦元道斬首示眾,沒收家產,家中女眷充入教坊司,族人可免罪。
“一眾同黨,視情節輕重,處以抄家、革職和斬首,家人可免除連坐。”
處置的時間,處置的方式,都給出來了。
太子思忖許久,緩緩點頭:“善!”
說著,扭頭吩咐老太監:“通知諸公,入殿議事。”
............
云鹿書院。
許平志滿臉疲憊的返回小院。
因為他的突然離去,嬸嬸和女兒們又返回了書院等他。
“老,老爺........”
美艷豐腴的嬸嬸迎上來,臉色有些難看,低聲道:
“我,我以前好像忘了很多東西。”
比如,當年嬸嬸的父親,那位老秀才之所以把她嫁給許平志,不是因為她心性單純,不擅宅斗。
而是因為許家當年是大富大貴的人家,許平志的兄長身居高位,手握權柄。
老秀才仗著女兒美若天仙,不似人間俗物,這才將女兒嫁給許家二郎,也就是許平志。
但是這些事,嬸嬸發現自己這些年,竟然忘記了.......
另外,許平志的大哥,哪里是什麼山海關戰役里的老卒,明明是朝堂諸公之一,權柄煊赫的大人物。
許二叔看了妻子一眼,骨子里透著疲憊,輕聲道:
“忘記就忘記吧,忘記更好,有些東西,想起來只會傷人,有些人,想起來只會傷心。”
嬸嬸張了張嘴,美艷精致的臉蛋一片茫然,欲言又止。
許玲月從屋子里跑出來,二八少年墊著腳尖,不停的往后看,急切道:
“我大哥呢,我大哥呢........”
“他在司天監,現在很好。”
許平志安慰了女兒一句,接著說道:“我想,我們大概不需要離京了。”
...........
觀星樓,臥房里。
楚元縝麗娜李妙真恒遠大師,四人圍坐在方桌邊,默默喝著茶水。
他們已經知道了許七安后來的遭遇,知道了許平峰的存在,以及他把兒子當做容器,如今打算殺子取氣運的事。
許七安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們。
走到這一步,其實沒有隱瞞的必要了,貞德帝已經殺死,父子二人攤牌,一切都已浮出水面。
攤牌了,我就是氣運之子。
當然,許七安不會大肆宣傳此事,但告之最親密的伙伴完全沒有問題。
“真難以置信啊,原來他的身世如此離奇,如此忐忑。”楚元縝喃喃道。
“阿彌陀佛。”
恒遠大師苦大仇深的表情:“父殺子,人間慘劇,許大人的身世令人唏噓。”
李妙真臉色陰沉,握著茶杯,一句話也不說。
她既同情又憐惜,同時夾雜著潑天的怒火。
“虎毒尚且不食子,這個許平峰,老娘遲早刺死他!”
天宗圣女的青春又回來了。
“我們南疆有一個部落也是這樣,兒子成年之后,如果認為自己足夠強大,就可以挑戰父親。勝出,就能繼承父親的一切,包括生母。輸了,就得死。
“而父親如果覺得哪個兒子對自己威脅大,也可以發起挑戰,堂堂正正殺死兒子,保障自己的地位和利益。”
麗娜說道。
那是一個父慈子孝的部落。
楚元縝三個人都沒搭理她,南疆很多部落都處于茹毛飲血的蒙昧之中,什麼古怪的風俗都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