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著疑惑,他和洛玉衡向著那抹散發佛門氣息的金光靠過去。
走的近了,他們看見前方有一間寬敞的密室,密室的中央擺著一張石床,一尊青銅丹爐,石床的側邊,是一個斷層的深淵。
石床上,盤坐著一個魁梧高大的和尚,頭頂懸浮著一顆金燦燦的,拳頭大小的珠子。
他閉著眼,早已沒了生命跡象。
恒遠大師.........許七安心口猛的一痛,產生撕裂般的痛楚。
一瞬間,腦海里浮現恒遠過往的種種畫面,浮現他問自己要銀子時的窘迫,浮現他照料養生堂鰥寡獨孤時的認真..........
洛玉衡盯著拳頭大的珠子看了片刻,道:“舍利子,二品羅漢凝聚的果位。”
頓了一下,看向許七安:“他只是假死。”
只是假死.........許七安翻涌不息的悲傷,忽然卡住,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,轉而問道:
“舍利子是羅漢果位,但恒遠他不可能是二品高手啊。”
除非恒遠是隱藏的佛門二品大佬,但這顯然不可能。
洛玉衡沉吟道:
“五百年前,佛門曾經在中原大興,想來是那個時期的高僧留下。至于他為何會有舍利子,要麼他是羅漢轉世,要麼是身負機緣,得到了舍利子。”
許七安皺了皺眉:“我聽說羅漢是不死的。”
說完,心里腹誹,人家佛門的修行體系可比你道門穩定多了,你們道門三宗完全是走了歪門邪道。
洛玉衡斜了他一眼,淡淡道:
“佛門的禪師體系中,四品苦行僧是奠基之境。苦行僧要許宏愿,宏愿越大,果位越高。
“根據果位不同,便有了羅漢和菩薩的分別。果位一旦凝聚,便不能再改變。
換而言之,羅漢永遠是羅漢,無緣一品菩薩。
“于是,就有了轉世重修之法。羅漢若想成就一品,就必須轉世重修,放棄今生的一切。每一尊羅漢轉世,佛門都會傾盡全力尋找,然后將他前世的舍利子植入他體內,為其護道。
“五百年前,儒家推行滅佛,逼佛門退回西域,這舍利子很可能是當年留下來的。因此,這個和尚也許是機緣巧合,得到了舍利子,并非一定是羅漢轉世。”
這就是恒遠的秘密,這就是金蓮道長把地書碎片交給他的原因.........不管恒遠是羅漢轉世,還是機緣巧合得到舍利子,他將來的成就絕對不低..........舍利子有靈,護住了恒遠大師,讓他免于危機?許七安恍然大悟。
同時,他想到了度厄羅漢當初稱他佛子。
度厄是不是懷疑他是某位羅漢轉世?
他思緒飛揚間,洛玉衡伸出指頭,輕輕點在舍利子上。
她用的是喚醒元神的道門秘法,不具備攻擊性。
舍利子輕輕蕩漾起柔和的光暈。
幾秒后,許七安聽見了恒遠胸腔里,那顆死寂的心臟再次跳動,開始供血,又過十幾秒,大和尚眼皮顫抖著睜開。
“許公子?國師?”
茫然顧盼后,恒遠看見了許七安,以及散發明亮金光的洛玉衡。
“大師,你命可真大!”許七安笑了起來。
恒遠剛想說話,猛的一驚,給人的感覺就像炸毛的貓道長,他霍然看向青銅丹爐方向,那里空無一人。
豎起的“貓毛”緩緩收斂,恒遠輕輕吐出一口氣,眉眼間輕松了許多。
恒遠的反應讓許七安有些悚然,他措辭片刻,將自己如何發現密道,如何求救國師,簡單的說了一遍。
然后問道:“你在這里遭遇了什麼?”
直到此刻,聽完許七安的描述,驗證了細節,恒遠才相信眼前兩人是真的。
當即吞回舍利子,雙手合十,娓娓道來:“當日我被淮王密探帶走后,他們通過平遠伯府的傳送法陣,把我送來了這里。這里,這里.........”
說到此,他露出極其驚恐的表情:“這里住著一個邪物。”
邪物?!
許七安臉色微變,脊背肌肉一根根擰起,汗毛一根根倒豎。
“他想吃了我,但因為舍利子的緣故,沒有成功。可舍利子也奈何不了他,甚至,甚至遲早有一天會被他煉化。為了與他對抗,我陷入了死寂,全力催動舍利子。”恒遠一臉苦大仇深。
“他長什麼模樣?”許七安連忙問。
“他給我的感覺,與地宗的妖道很像,眼神充滿惡意,仿佛看一眼,就會隨著他一起墮落。殘暴、貪婪、色欲........各種邪念滋生。這也是我選擇進入“涅槃”狀態的原因,如果不這樣,我無法在和他的對抗中保持本性。”恒遠心有余悸的說道。
果然是地宗道首的另一具分身!許七安下意識的看向洛玉衡,見她也在看自己,雙方都露出恍然之色。
“那他人呢?”
許七安目光掃視著石室,發現一個不尋常的地方,密室是封閉的,沒有通往地面的通道。
他立刻看向了石床右側的深淵,懷疑那家伙在深淵底下。
恒遠皺著眉頭:“不久前,我感覺外面的壓力忽然沒了.........”
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深淵。
洛玉衡輕身飛起,投入深淵中。
大概有個五分鐘,洛玉衡駕馭著金光上來,許七安第一次從她眼里,從她表情里,看到極致的憤怒。
“國師?”他試探的喊道。
“下面安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