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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首輔今早用膳時,聽見二兒子喋喋不休的在說這坊間流言。
“八千兩銀子,如果讓我來經營,不出一年,我就能讓它翻倍。大哥,你說這許七安傻不傻,若是為了抱得美人歸就罷了。
“偏偏是個病入膏肓的,這八千兩可不就打水漂了。”
察覺到父親進來,王二公子立刻中斷話題,低頭喝粥。
王家家教嚴厲,提倡食不言寢不語。
王首輔在桌邊坐下,喝了一口粥,看向二兒子,問道:“你剛才說什麼?”
王二哥囁嚅道:“沒,沒什麼........”
王首輔擺擺手:“只管說,嗯,與許七安有關?”
見父親并無不悅,王二哥就說:“教坊司的浮香花魁病入膏肓,藥石無救,那許七安花了八千兩給她贖身,只為了卻美人夙愿,實在可笑。”
點評完,小心翼翼問道:“父親,您覺得呢?”
王首輔沒搭理,默默喝完粥。
王二哥沒得到父親的肯定,有些失望。
嗯,父親從不背后議論人是非,但心里的想法肯定也和他一樣。
王首輔喝完粥,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嘴,接著擦手,淡淡道:“你若是能花八千兩,為一個將死的女子贖身,我敬你是條好漢。”
王二哥愕然,呆若木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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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氣樓。
“沒看出來,他倒是可癡情種子。”
南宮倩柔端著茶盞,笑了笑,分不清是嘲諷,還是贊許。
“癡情未必,多情倒是真的。”
魏淵站在眺望臺,廣袖飄飄,隨口點評了一句。
幾秒后,他霍然回身,略有些郁悶道:“先前我扣了他三個月的俸祿,你說他哪來這麼多銀子?”
你沒事扣他俸祿作甚.........南宮倩柔審視了義父一眼。
魏淵感慨道:“人生在世,但求心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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翰林院。
庶吉士們坐在課堂里,翰林院大學士還沒來,庶吉士們坐在各自的位置,閑談起來。
“許銀鑼真是有情有義啊,竟花了八千兩替浮香贖身。”
“浮香早已病入膏肓,藥石無救,可許銀鑼還是愿意掏銀子,只為她死前能脫離賤籍。”
許七安雖然已經辭官,外界依舊習慣稱他為許銀鑼。
什麼八千兩,什麼贖身?聽著同僚們交頭接耳,許辭舊一頭霧水,心說我大哥又做了什麼驚天動地之事?
為什麼我大哥做出驚天動地之事,我這個當弟弟的卻不知道?
因為和王思慕感情升溫極快,抽空就約會,許二郎早就不去教坊司了,因此消息滯后,并不知道八千兩贖身之事。
“但我聽說,許多人都在笑他,一個將死之人,如何值得八千兩?許銀鑼一時沖動,而今恐怕后悔了。”
“我還聽說許銀鑼這是在博聲望。”
也有人持不同看法。
得虧許二郎還處在懵逼狀態,不然這些庶吉士會被噴的懷疑人生。
這時,咳嗽聲從門外響起,古板嚴肅的翰林院大學士,握著書卷,進了課堂。
庶吉士們立刻噤聲。
這位翰林院大學士馬修文,以刻板嚴肅著稱,不結黨,不鉆營,要說官場修為爐火純青吧,他確實在黨爭激烈的朝堂穩穩站了一席之地。
但他也在翰林院大學士的位置幾十年不曾挪一挪了。
翰林院的官員、庶吉士們,對他最深刻的印象是,淡泊平靜,安之若素。
正如他堂里掛著的匾額:但求心安。
一堂課講完,翰林院大學士馬修文,環顧眾人,難得的和顏悅色,笑道:
“讀書人,讀的不是書,是書中的道理。但是,道理不僅在書中,也在書外。本官聽你們在討論許銀鑼花八千兩為教坊司花魁贖身,你們討論半天,可論出什麼理來?”
這能有什麼理?
“有情有義?”
“視金錢如糞土?”
庶吉士們猜測。
翰林院大學士馬修文,笑著搖頭,目光落在許新年身上,道:“辭舊,你覺得呢?”
許新年皺了皺眉,莫名的想起當初大哥刀斬上級,他去獄中探望,大哥曾說過:我不是沖動,我只求心安。
回想起來,他后來做的所有事,都只是在求心安而已。
許新年沉聲道:“但求心安。”
翰林院大學士馬修文掃視眾人:“記住這句話,不管你們將來能走到什麼高度,本官希望爾等,謹記,但求心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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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值后,許新年回到府上,心里惦記著白日里的聽聞。
進了內廳,看見娘親傻愣愣的坐在桌邊,問道:“娘,我大哥呢。”
嬸嬸不搭理他。
“我在這.........”
旁側的院子里,許七安招了招手。
等小老弟過來后,他低聲道:“你別在家里提浮香的事。”
許新年審視著大哥:“提浮香怎麼了。”
“重點不是浮香,重點是八千兩,嬸嬸今天就像個祥林嫂,八千兩八千兩,喃喃了一整天.........”
說話間,許七安捏了捏眉心,有些頭疼。
祥玲嫂是誰........許新年心里嘀咕,然后,他抬了抬下巴,淡淡道:“我只是想和大哥說一聲。”
“什麼?”許七安問道。
“生死有命,不必太過傷心。”許二郎安慰道。
你不會安慰人就別安慰,聽起來像是在說風涼話.........許七安點點頭,嗯了一下。
浮香的尸骨他已經安葬了,特意把鐘璃領了回來,然后帶著褚采薇,在京城外尋了一個風水不錯的墓地安葬。
偶然間聽褚采薇說起一事,自從劍州回來后,楊千幻喜歡上了說故事,逢人就說起自己在劍州的所作所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