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........
國子監。
原本讀書聲郎朗回蕩的,天下學子的圣地之一的國子監,此時到處都是感慨激昂的斥責聲和怒罵聲。
讀書人罵起人來,可比老百姓要花樣百出的多。
“鎮北王死不足惜,只是沒想到連陛下也........昏君啊,這是亡國之象,怎能讓他如此胡來,監正,監正難道事先并不知道?”
“滿朝諸公無一男兒,我等苦讀圣賢書,竟要與這群沒有脊梁的讀書人為伍?”
“非得許銀鑼刀斬二賊,把此事鬧的天翻地覆,他們才敢與陛下硬抗,呸,換成是我,當場便以頭搶地。”
“武夫雖以力犯禁,但遇到此等喪盡天良之事,也只有武夫能力挽狂瀾。”
“唉,將來史書上記這一筆,讀書人顏面盡失啊。可惜許銀鑼非我儒家讀書人。”
這時,一個年輕學子跑進來,興奮的說:“諸位諸位,我剛才聽到一個好消息。”
院內眾學子看過來,紛紛皺眉。
盡管皇帝下罪己詔,承認此事,沒讓忠臣含冤,但這件事本身依舊是黑色的悲劇,并不值得興奮。
那位年輕學子迎著眾人,激動道:“我聽說,今日云鹿書院的院長趙守,出現在朝堂,當著諸公和陛下的面,說,說許銀鑼是他入室弟子。”
什麼?!
一下子,院內氣氛轟的炸開,學子們露出興奮且激動的表情,大步迎了上來。
“許銀鑼是云鹿書院的學子?”
“趙院長的入室弟子,此,此言屬實?”
幾個學子臉色漲的通紅,拽緊那人的袖子,大聲追問。
這時候,我如果說是玩笑話,會被揍的吧.........那人心里嘀咕一聲,點頭道:“此事官場有在傳,非我空穴來風之詞。”
“哈哈哈,今日接連喜事,當浮一大白,走,喝酒去。”
“今日不讀書人了,放縱一回。”
一直以來,大奉詩魁是武夫出身,這是所有讀書人心里的刺兒,每次提及,既感慨欽佩,又扼腕嘆息。
認為后人再看這段歷史時,必然對這一代的讀書人發出嘲笑。讀書人不就在乎這點身后名嘛。
現在,知道許七安是云鹿書院的學子,別提多高興了,盡管云鹿書院和國子監有道統之爭,但史書里可不會管這個。
一樣都是儒家的讀書人。
國子監的學子,呼朋喚友的出去喝酒。
監丞把這件事稟報給祭酒,怒斥道:“國子監里有近一半的學子出去鬼混了,今天可不是休沐日。”
白發蒼蒼的老祭酒,依在軟塌,沒什麼表情的說道:
“今日朝堂之事告訴我們,得道多助失道寡助,圣人不欺我。”
祭酒的意思是,不要與群眾為敵,面對大勢時,要適當的放棄規矩,做出忍讓...........監丞碰了個軟釘子,皺眉思考。
.........
懷慶府。
素白宮裝,青絲如瀑的懷慶,坐在案邊,目光望向紅裙子的臨安,笑容淡淡:“他從未讓人失望過,不是嗎。”
復而嘆息:“此事之后,陛下的名聲、皇室的聲望,會降至低谷。”
鵝蛋臉桃花眸的裱裱,帶著甜甜的笑,義正言辭的說:“做錯事就要讓呀,我雖不愛讀書,可太傅教導我們,知錯能改善莫大焉。”
做個頭疼簡單的人也不失為一件幸福之事..........懷慶在心里鄙視了一下妹妹,表面上是不會說的。
并非給臨安面子,而是她必定炸毛,然后飛撲過來啄她臉。
懷慶嫌煩。
聰明的人,不會給自己找麻煩。
見懷慶不說話,臨安抬了抬雪白下巴,頭頂繁復首飾搖晃,嬌聲道:
“某些認嘴里喊著大義,說著父皇做錯了,結果等需要你出力的時候,立刻就不說話啦。”
說著,她以驕傲的眼神睥睨懷慶,表示這一局是我贏了,我終于壓了懷慶一次。
裱裱指的是帶李妙真和恒遠進皇城,并收留他們這件事。
懷慶笑了笑。
許七安斬殺二賊后,臨安便一掃胸中郁壘,整個人又恢復了活潑,更因為她前日包藏“逆賊”,有這份參與,她念頭便通達了。
否則,心里肯定要憋著,憋很久,不至于成心結,但這可單純簡單的心,多少會蒙上陰霾。
懷慶刻意把這份功勞“讓給”臨安,就是這個原因。
不過,懷慶可不是寬容大量到任由臨安挑釁無動于衷的姐姐,一臉贊許的笑道:“是啊,比你那太子哥哥要有擔當多了。”
臨安頓時小臉一垮。
“我回府了。”她氣呼呼的起身。
環佩叮當,一抹淡黃色映入懷慶眼中,那是一塊質地水潤的玉佩。
清冷的長公主眼神稍稍一頓,皺了皺眉:“你腰上這塊是什麼?”
臨安伸出小白手,掌心拖著玉佩,哦一聲,解釋道:
“這是狗奴才送我的玉佩,質地和做工都差強人意,但這是他親手刻的,你看,瑕疵這麼多,要是買的,絕對不是這樣。”
說罷,她炫耀式的抬起臉蛋,露出弧線優美的下巴。
或許自己都沒注意到,言語中有著小小的甜蜜。
懷慶素白的俏臉,瞬間,仿佛有風暴閃過,但旋即恢復原樣,淡淡道:“滾吧,不要在這里礙我眼。”
“我本來就要走的,哼!”
裱裱大氣,覺得懷慶叫住她,就是為了說最后這一句,來挽回面子,打壓她。
她不開心的轉身,扭著水蛇腰,裙擺翻飛中,走了內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