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剛才,不是說有打更人來打茶圍嗎?”魏公子心里一動,想起這個細節,問身邊陪酒的丫鬟:
“方才紅袖娘子說,其中有人自稱,浮香是他相好?”
“好像是的。”丫鬟說。
魏公子內心隱約有了猜測,不再喝酒,鄭重其事的盯著丫鬟:“那...銅鑼叫什麼?”
“公子,奴家不知道。”丫鬟搖搖頭,心說這我就沒在意了。
其他公子哥都是聰明人,聯想到紅袖娘子方才的異常,吃了一驚:“那,那許寧宴來禹州了?”
綱運使的案子今天才發生,還沒在禹州傳開,這群學子里,只有魏公子有官場背景,但要知道這些事,也得一兩天之后。
“明日可以去驛站看看,若是那位打更人住在驛站,少不得要拜訪一番。”
....
驛站!
馬車減速,停靠在驛站外。
張巡撫從馬車下來,臉色嚴肅,與隨行的姜律中一起返回驛站。此時已經是圓月高懸的夜晚。
張巡撫看了眼稍遠處的馬棚,只有零星幾匹馬拴在那里,進了驛站,問過驛卒,才知道打更人幾乎都在外面鬼混,沒有回驛站來。
本就心情沉重的張巡撫怒道:“荒唐,我等皇命在身,豈可如此懈怠,貪圖享樂。”
姜律中笑道:“他們在船上憋了這麼多天,放松放松也是人之常情。巡撫大人無恙,其他人怎麼著都無所謂。”
兩人上了樓,黑漆漆的走廊里迎面走來一位穿褲衩的家伙,大冷天的抱著肩,瑟瑟發抖。
姜律中擁有夜視能力,盯著來人,納悶道:“你整什麼幺蛾子。”
“我剛洗完澡,冷水澡。”
沒有夜宿教坊司的許七安回答。
“然后?”
“這里是南方。”
他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,忽然嘆息道:“找一找以前的感覺....姜金鑼張巡撫你們回來啦。其他人留宿教坊司去了。”
張巡撫點點頭,自顧自的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“你怎麼沒留宿教坊司?”姜律中審視著許七安,據他所知,這小子也是個花場老手。
“鱔雖然不是個正經的鱔,但也是有要求的,任何與銀子掛鉤的交易都是低俗的,是罪惡的。鱔堅決抵制這種行為。”許七安臉色嚴肅的說完,徑直走遠了。
姜律中望著他的背影,心說,這小子是喝高了吧。盡說些糊涂話,而且,煉精境的武者早已寒暑不侵,卻裝出一副饑寒交迫的模樣。
許七安進了房間,關上門,自娛自樂的發抖,快速奔上床,把被子一卷,假裝自己生活在陰冷潮濕的南方。
按照地理位置來說,禹州雖然不是沿海,但也是南方了。與京城的刮骨寒風不同,禹州的冷是貼著肌膚,鉆入毛孔的。
這讓許七安想起上輩子生活的南方,大冬天的洗澡,關熱水抹香皂,一邊抹一邊發抖。
洗完澡穿衣服,穿著穿著,鼻涕就流出來了。
可惜練氣境武者體魄強悍,等閑是不會覺得冷了。即使泡在冰水里,頂多也是感覺冰涼。
裹著被子,許七安安心進入夢鄉。
....
燭光如豆,搖曳著昏黃的光暈。
張巡撫坐在案前,提筆,書寫折子:
“臣路過禹州,無意中察覺到一起貪污案,禹州漕運衙門綱運使嚴楷,指使當地幫派黃旗幫殺害護船衛隊,貪墨鐵礦,偷偷運往云州....
“臣查閱禹州漕運衙門沉船卷宗,發現十年內,沉船次數總共四十三起,丟失鐵礦兩百萬斤,數額之巨,令人發指。
國賊無聲無息間,榨取大奉國祚,敲骨吸髓,叫人不寒而栗。
“禹州一州之地,十年內便丟失兩百萬斤鐵礦,大奉十六州累積的話,又將是何其龐大的數額?臣請陛下徹查大奉各州漕運衙門的躉船傾覆事件。
“前工部尚書勾結巫神教,暗中扶持云州匪患,恐有謀逆之舉。
“此外,銅鑼許七安機敏過人,能力出眾,乃國之棟梁。此番破獲躉船案,此人當居首功。
“云州之行兇險莫測,微臣必當竭盡全力,鞠躬盡瘁死而后已。”
.....
次日黃昏,一行人離開禹州,繼續乘船趕赴云州。
白天許七安帶著虎賁衛和打更人同僚,在城里采購了一些時令蔬菜、酒水、米糧等物資。
走的是漕運衙門的賬,相當于白嫖了。
當天夜里,船上伙夫給欽差隊伍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,酒足飯飽后,許七安盤坐在房間里吐納。
“寧宴啊,你昨兒沒睡禹州教坊司的花魁,真是太可惜了。”宋廷風都替同僚感覺可惜,那麼好的鮑,說不要就不要。
“嘿,那紅袖娘子看不起咱們這種粗俗的武夫。”許七安說。
“那是你沒表露身份,你要告訴她你就是寫出“暗香浮動月黃昏”的大才子,她還不急著自薦枕席。”宋廷風回答。
許七安就有些納悶:“既然這樣,你怎麼不幫我說?”
宋廷風冷笑:“狗屎,老子嫉妒都來不及,替你揚名,然后眼睜睜看著你又睡花魁?”
“你不也天天風流快活。”
“能一樣嗎。”
“關了燈全都一個樣。”
“是吹了燈吧。”宋廷風糾正道。
油燈是用來吹的,關燈是幾個意思?
朱廣孝同樣在吐納,聽到這里,暫停了一下,睜開眼說:“除了教坊司的花魁,我看府衙那位呂捕頭也很中意寧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