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實話,跟著上皇帝出海,尚且還只算是流放。
現在方繼藩要讓他去黃金洲,但凡是有一點心眼的人,都曉得,這等于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統統都落在了方家的手里,一旦登了船,誰會曉得,自己會不會在汪洋大海里被人做掉,丟進大海里喂魚!
方繼藩這狗東西,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啊,那汪洋之上,便是死了,也絕沒人去理會,畢竟行船本就有巨大的風險的,人們只會遺憾,你陳彥時運不好。
陳彥立即哀嚎:“不,我不去黃金洲。”
“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。”方繼藩突然拉下臉來,似乎是因為成了內閣大學士,大家總覺得方繼藩脾氣好。
可此刻,方繼藩方才還在感慨陳彥是個忠直的人,轉瞬之間,方繼藩突然身上殺氣騰騰,一雙眸子,死死的盯著陳彥,面露猙獰之色。
陳彥猛的打了個寒顫,連忙看向劉健。
劉健則是默不作聲,現在他倒是想知道,各地的鐵路,能否籌款開建。
陳彥這樣喜歡搞事的人,還是眼不見為凈吧。
敬酒自是去黃金洲,罰酒是什麼,可就說不定了。
陳彥像抽空了一般,眼眶紅了,戰戰兢兢,瑟瑟發抖。
其余百官,此時是連精神上的支持,竟也沒了,猶如驚弓之鳥。
朱厚照就立即道:“方卿家既然覺得陳彥此人還有用處,那麼朕準了,明日送他去黃金洲,登船的資費,朕出了。好啦,時候不早,擺駕回宮!”
朱厚照要的就是這個結果。
劉瑾則在一旁,虎視眈眈的看著陳彥。
別看劉瑾在朱厚照和方繼藩面前,是一只小貓,還是被閹割了的那種,可在別人面前,卻就成了一頭餓虎,他抖了抖面上的橫肉,皮笑肉不笑的咧開了嘴。
朱厚照先去恭請了太皇太后,而后自己登車,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大明宮。
先將張太后送至奉天殿,張太后落座,吁了口氣。
今日之行,讓她覺得震撼,她是三十多年前入的宮,哪里想到,宮外的世界,早已是大變了樣子。
朱厚照道:“母后,此次實在多虧了兩位舅舅,憑借著他們所提的理論,以及涉及的方案,大明的科學院,只怕又要多兩個院士了。”
院士……
張太后一驚。
她早就從上皇帝口中得知,這科學院的院士,都是絕頂聰明的人,自己的兩個兄弟……他們配嗎?
可看著朱厚照提及兩個舅舅,語氣顯得敬重了許多,張太后心知皇帝的為人,自己這個兒子,好壞都寫在臉上,不喜的人,也假裝不了喜歡,可若是佩服的人,也同樣能在他的臉上看出來。
“除此之外,此番他們立了大功,朕自要論功行賞,朕欲賜壽寧侯為國公,建昌伯為侯,只恐百官非議,不過……先交由禮部去辦好了。”
張太后更是驚的瞠目結舌。
卻見朱厚照身后,方繼藩面帶微笑。
這在張太后眼里,方繼藩的笑容,定是有所深意,這里頭,只怕方繼藩出力不少吧。
張太后竟是別有深意的看了方繼藩一眼。
方繼藩則回以一個懵逼的表情。
張太后大喜過望的道:“你與兩個舅舅,本就是一家人,這件事成與不成,本宮都不在意,本宮所在意的,是皇帝的心意,上皇帝去了黃金洲,本宮是日夜的想念,只恨不得也跟著陪伴上皇大駕,去黃金洲侍奉上皇才好,可心里既放心不下皇帝,又放心不下張家……哎……”
朱厚照忙道:“母后切切不可去黃金洲,那黃金洲現如今,乃是不毛之地,母后怎麼受得了這顛簸之苦。”
張太后本想說什麼,卻又欲言又止。
隨即,微笑道:“無論如何,本宮現下心安了,繼藩啊,明日讓秀榮入宮來,本宮有話要說。”
方繼藩忙是應承下來。
隨即,朱厚照和方繼藩告辭而出。
自坤寧宮出來,朱厚照皺眉,難得的露出幾分憂心,道:“老方,母后似乎極想去黃金洲啊,這黃金洲有什麼好的,朕方才還見母后想說什麼。”
方繼藩隨口道:“或許是娘娘放心不下上皇呢。”
“父皇有這麼多人伺候,有什麼放心不下的。”
方繼藩賊兮兮的道:“或許就是因為伺候的人太多了呢,要是不小心,上皇帝給陛下折騰出幾個兄弟來。”
“呀。”朱厚照氣咻咻的道:“他敢?反了他!”
說罷,又覺得失言,朱厚照一聳肩:“母后實在是想太多了,父皇不至如此吧,老方,是不是?”
方繼藩不回答,沉默了良久,卻道:“陛下是越來越有天子的氣象了。”
這話……意有所指,從前他敢之類的話,分明是上皇帝對朱厚照的臺詞,現在好啦,一朝權在手……
朱厚照隨即摸了摸鼻子:“老方方才還真是狠心,一下子就要了五成五的股份。”
這事是正事,方繼藩就鄭重其事的道:“陛下所言的,乃是鐵路之事?”
朱厚照道:“在朕看來……”
方繼藩打斷他:“陛下,鐵路乃是國器,涉及到的,乃是國計民生,準許商賈們修鐵路,這是對的。朝廷能調動的銀子,畢竟有限。可陛下有沒有想過,倘若是天津衛修至京師的鐵路有利可圖,自是千千萬萬人前仆后繼肯拿出銀子來,以此得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