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妹子成了皇后,自己還未去拜見恭賀呢。
方繼藩心下這樣想著……
朱厚照見方繼藩若有所思,只道方繼藩不搭理自己,便唧唧哼哼道:“太后心里不舒服呢,自上皇去了黃金洲,她心情便日益糟糕,你可切切要小心一些奏對,可別惹惱了太后,不然……朕也救不了你。老方,你說一句話呀,你為何這般的小氣,哎……要不,朕叫劉瑾來,你打一打他,出出氣?”
待到了坤寧宮。
方繼藩想著太后心情不好,心里也頗忐忑。
此前已有宮人進去稟報了,太后宣見,一會兒工夫,朱厚照和方繼藩便進去了。
方繼藩拜道:“臣見過太后娘娘,娘娘……”
他一抬頭,卻見張太后帶著微笑,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
朱厚照懵了,為啥自己問安的時候,太后給自己一張臭臉,老方來了,便喜滋滋的,這是不是親娘來著?
“繼藩,你來啦,你可有日子沒來了,哎……上皇走啦,皇帝也需勤于政務,你呢,也需輔佐皇帝,本宮這兒清冷的很。來人,給齊國gongq賜座,上茶來。”
朱厚照就叫道:“母后,兒臣還跪著呢。”
“皇帝也起來。”
宦官們尋了錦墩來,二人落座,方繼藩道:“娘娘的氣色不太好,卻需小心著身子,女醫院那兒,需時常有人照料才好。”
“本宮不擔心自己。”張太后嘆道:“本宮擔心的是上皇帝,他平時身體本就孱弱,怎麼經受得住那海上的顛簸之苦。”
方繼藩便道:“娘娘放心,這沿途有的是的人照料著呢,西山醫學院專門組織了一個醫療分隊,都是各方面的專才,沿途侍駕左右,所攜帶的藥品,也是應有盡有,再說上皇帝仁厚,自有天助,定能平安的,娘娘若是不信,可請龍泉觀的真人來,一問便知。”
對付老太太,顯然不是方繼藩的專業。
龍泉觀的那個師侄,就很有辦法,一說一個準。
反正若是上皇帝出了事,那也是龍泉觀的問題,宰了便是,自己徒子徒孫太多了,殺幾個也沒啥。
張太后更多的,需要的只是慰藉,到底真不真,反而是次要了。
她臉色舒緩了許多:“如此,本宮便放心不少,除此之外……”
她眼簾微垂:“本宮的兩個兄弟,據說離了京,前些日子,聽說闔府上下哭的不成了樣子,說是銀子沒了,當然,本宮知道朝廷需要他們的銀子,為了皇帝,他們也該如此。可想了想,本宮還是虧欠了他們,現在他們離京去了,至今沒有音訊,這兩兄弟啊,平日里糊里糊涂的,本宮真的擔心他們。”
她不禁唏噓。
平日里相敬如賓的上皇帝走了,鬧心的兄弟們也走了。
上皇帝讓人擔心,兄弟就更操心了,張家怎麼就出這麼兩個沒出息的東西呢?現在……她還在世,若是有一日,她不在了,天知道……那兩個沒出息的東西,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來,到時,誰也保不住他們。
看著別人家的人,哪一個都有出息,再看看自己家……
方繼藩和朱厚照面面相覷,方繼藩心里也曉得張太后的心思,便立即道:“兩位國舅年紀也不小了,已經長大了,出門在外,自能照料好自己的,還請娘娘放心,他們也是聰明的人……不會有事的。”
“你說……他們能有出息嗎?還是一輩子渾渾噩噩?”
邊說,張太后邊直勾勾的看著方繼藩。
方繼藩:“……”
這個……可不好說啊,好吧,這兩個狗東西,怎麼瞧,都是一副作死的樣子。
見張太后一臉郁郁,方繼藩自是知道自己不能說大實話。
方繼藩咳嗽一聲,道:“娘娘……這……”
“本宮將他們托付給你,若是他們好了,便是你的功勞,他們若是不好,還需你來幫襯。”張太后突然道。
方繼藩看了看朱厚照,朱厚照還一副笑呵呵的樣子,方繼藩卻想,陛下這腦子里真的缺一根弦啊。
太后這話,不是明擺著嗎?
這兩個是國舅,國舅不托付給皇帝,這是為啥,還不是做母親的,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太靠譜?
而托付給方繼藩……這既是將方繼藩當做自家人,也是認為,若是答應,那麼勢必信守承諾。
這個時候,能說不嗎?
方繼藩就只好道:“娘娘放心,臣一定……想辦法……”
呼……
張太后長出了一口氣:“好啦,如此,本宮就放心了,皇帝啊,你現在已是九五之尊了,這國家大事,若有不決,要多問問繼藩的意思。”她頓了頓,又道:“外朝的人,本宮一個都信不過,從前他們可沒少彈劾本宮,也沒少彈劾皇帝,這些人都口口聲聲說為了朝廷,效忠皇帝,可還不是先顧著自己,他們這樣說,有的是想要烏紗帽,有的呢,是想從皇帝身上要好處,皇帝要留著一個心眼,切切不可讓他們給蒙了,繼藩是自己人,他既是你的兄弟,也是你的妹夫,我們是一家人,這才是信得過的。”
張太后不是一個太有見識的人,畢竟后宮里待的久了,婦人也往往更相信自己的親族,這一番話有很多漏洞,畢竟這深宮之中,便是兄弟父子都相殘呢,可方繼藩聽了,心里卻舒暢得很,還是自己的岳母,深明大義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