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此處,朱厚照頓時眼睛一亮:“有問題?不是吧,天上掉餡餅啦?你且慢著……本宮現在心跳的厲害,讓本宮緩一緩……”他深呼吸,而后才道:“有什麼問題,這些狗東西,要反啦?你快說,快說!”
方繼藩奇怪的眼神看著朱厚照,這廝怎麼看都是一副十分期待的樣子呀!
他心里不禁在想,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,若是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子孫,棺材板壓得住嗎?
方繼藩道:“倒也不是說他們造反,而是臣發現,蔚州衛弊病重重,牽涉到了許多罪狀,有殺良冒功,有劫掠過往商旅,有勾結鹽販……這里頭,任何一個,可都是要殺頭的大罪,江彬這個人……殘忍狡詐,又野心勃勃,他在朝廷和宣府諸官眼里,是個忠義之輩,可在尋常的百姓眼里,卻是毒蛇。”
朱厚照亦是忍不住露出了幾分意外,而后瞇著眼道:“有點意思了,既然知道了他罪惡滔天,為何不現在動手,拿了這個狗東西?”
方繼藩就搖頭道:“他是陛下宣來的,內閣和兵部,都對他贊譽有加,何況,誰不知道臣和他有一些矛盾,沒有真憑實據之前拿人,反而要鬧得不可開交了,只怕陛下……也要動怒,要不……殿下你找個由頭去宰了他?”
朱厚照頓時眼睛瞪得如燈籠一般:“你又想糊弄本宮,到時父皇知道,還不宰了本宮?”
方繼藩樂了:“所以才需要時間和精力,去尋找人證物證嘛,臣是講道理的人,絕不輕易污人清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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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:箭在弦上
朱厚照陷入了深思。
顯然……他還是無法理解,一群本該是保家衛國的官兵,最終會成為一群土匪。
不過,他是樂觀派的人,某種程度而言,他一直唏噓于自己處在太平世道,只恨不得天下大亂才好,如此,方才有了自己用武之地。
他便如一柄刀,成日都在打磨,偏偏打磨過后,卻又被人收回鞘中去。
他心里滿懷著怨憤,卻又無可奈何。
拔劍四顧心茫然,竟是無處覓敵手。
因而,方繼藩透露給他的訊息,頓時令他萬分激動起來。
朱厚照顯然心情大爽,喜滋滋的道:“老方,來,請你吃牛肉。”
這突如其來的殷勤,讓方繼藩有些不適。
于是……
營地里殺了頭牛,是朱厚照自個兒掏了腰包買的。
營里沸騰了,操練了一上午的士卒們,早早聞到了肉香。
這群日夜操練的將士,個個都猶如餓死鬼投胎一般,胃口特別的好。
尤其是那些義烏和永康出來的將士,莫說是上輩子,便是這輩子……也是經常飽一頓餓一頓,因而來了營里,就如同魚兒進了水里,再艱苦的操練,對他們而言,也不過是等閑之事,只要給口吃的就成。
若是有白米飯,你就是他們的兄弟。
倘若有點肉絲,那兄弟的關系就更可疑,是親的。
若是大塊的吃肉,他們眼里便冒星星了。
一盆盆的牛肉,直接用大勺舀了,官兵們列隊取肉,他們排列得整整齊齊,長蛇一般的隊伍,不帶一點歪。肉進了碗里,啪嗒一下,雙腿并攏,頓地,而后,舉著打飯的鐵盆子,便到另一邊,筆直的坐好,這肉香令他們口水都要溢出來,卻不敢輕易去吃,需等候開飯的號令。
一個多月的操練,大量的體力消耗,再加上充足的營養,令他們身上長滿了腱子肉,別看穿了軍服,依舊還是瘦弱的樣子,可這身子里,卻似乎迸發著無窮力量。
所有人排排坐好。
王守仁則是氣定神閑。
他枯瘦的身子,像迎風即倒一般,此時有風,吹得他的衣袂飄起來,可身子卻紋絲不動。
他慢悠悠的舉起了筷子,吃下了第一塊肉,于是……身旁的武官高呼道:“進食。”
這些個個正襟危坐的官兵聽罷,這才開始有了動作。
在這里,凡事都有規矩,吃有吃的規矩,睡有睡的規矩,一切都依章法行事。
王守仁就是他們的天,他吃,其他人方才可吃,他若不吃,哪怕這肉香四溢,官兵們行將餓死,也照例得餓著。
這苛刻的軍法,讓所有的官兵不得不順從。
可是……對此抱有怨言的人卻是不多。
因為……王守仁雖苛刻,卻又有一個章程,即大家同吃同寢。
士卒們吃什麼,武官們便吃什麼,有肉大家一起吃,而王守仁,身為指揮,所吃的,也和最尋常的士卒沒有什麼分別。
至多也就是炊事房的人拿著勺子,手一抖,多發王守仁一塊肉而已。
因而……大家伙兒對王指揮是打心里服氣的。
王守仁一動筷子,方才安靜得落針可聞的飯堂里,驟然之間便猶如炸開了似的,無數人齊齊舉起筷子,吧唧吧唧的撕咬聲,筷子與鐵碗的碰撞聲,仿佛在此刻,眼前的肉食和湯水,成了官兵們的敵人,這不共戴天的敵人,自是要極盡一切的速度,將他們迅速的消滅。
朱厚照和方繼藩躲在另一邊吃,吃的沒什麼不同,朱厚照喜歡和士兵們同甘苦,自然,他唯一特殊的照顧,便是手上捏著的是一個牛腿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