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治皇帝面色更加凝重。
他萬萬料不到,這麼多士紳和讀書人來此喧鬧。
甚至……已開始栽贓自己勾結西山錢莊了。
見欽差對于勾結西山錢莊矢口否認……
齊志遠自然不容罷休,趁機道:“人證都在此,還想抵賴嗎?我不過是一介草民,可實在看不下去了,古人云,不平則鳴,事到如今,你還不思悔改,真是膽大包天,爾俸爾祿,皆自民脂民膏……”
弘治皇帝是認得齊志遠的,當初齊志遠親自招徠過他呢!
張懋聽到這齊志遠的話,頓時就炸了,內心的震撼,可想而知,瘋了……瘋了……
他此時,才真正的反應了過來……
卻又聽齊志遠等人紛紛道:“殺人償命!到了今日,還不思悔改,十惡不赦……”
啪嗒……
張懋就是個大老粗,他思維很直接,所以……
已拜下了。
他內心萬分的惶恐。
陛下聽了這些話,還不知如何震怒呢,自己和這些人,一絲一毫的關系都沒有的啊。
張懋口里道:“臣……臣萬死之罪……”
他這一跪……
驟然讓劉義等人醒悟過來。
其他人可能沒有面圣,可各部的部堂,卻都曾有過面圣的機會。
雖然面圣的時候,內心極為惶恐,不敢直視陛下的面容。
可一直都覺得,弘治皇帝面熟的很。
現在張懋一句臣萬死之罪……驟然讓他們瞬間明白了什麼。
是皇上……皇上在這里……
劉義等人再不敢遲疑,連忙隨之拜倒道:“臣……迎駕來遲,萬死……”
先是劉義等人拜倒,此后……是其他諸官。
無數的官兵在此,面面相覷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隨即……這排山倒海一般,眾人紛紛拜下道:“見過陛下,吾皇萬歲。”
那齊志遠一愣……
陛下……
猛地……他心里咯噔了一下。
隨即……打了個冷顫……
他眼珠子都直了……
身邊卻已有士紳,猛地癱了下去。
弘治皇帝陰沉著臉,卻道:“朕來南京,已有一些日子了,所見所聞,真是一言難盡,朕來了這里,不但遭遇了刺客,還成了殺人的兇徒,甚至還成了勾結西山錢莊的賊子……看來這南京,當初太祖高皇帝定鼎之地,藏龍臥虎,很是不簡單哪。”
這一番話,真是誅心之極。
劉義等人,內心已是翻江倒海,他們猛地想起,欽差此前遇刺之事,這……
不正是有人刺駕嗎?再想到……自己袒護齊志遠人等,任由他們胡鬧,劉義內心的惶恐不安更甚。
那曹裳的面上,先是憤怒,而后惶恐,卻猛地打了個激靈……直接身如篩糠,瑟瑟作抖起來。
“朕現在既被人狀告,狀告者乃是何人?”
弘治皇帝說話之間,竟是目光落在了齊志遠的身上:“可是你嗎?”
齊志遠可謂是嚇得魂不附體,只期期艾艾的道:“我……我沒有……沒……沒有……”
“不是你……”弘治皇帝似笑非笑,背著手看著他,聲音略帶清冷的道:“難道是別人?”
聲音并不大,可此言一出……
齊志遠身邊的士紳們都嚇懵了。
有人立即道:“就是齊志遠,就是他……陛下明察秋毫哪,這……這都是齊志遠唆使,草民人等……不過……不過是……來看看熱鬧……”
弘治皇帝不禁笑了:“看來,這是有人欺君罔上了……當著朕的面,也不敢說實話嗎,齊志遠!”
弘治皇帝大喝:“朕再問一次,可是你狀告朕嗎?”
齊志遠面如死灰,此時,已是無法抵賴了:“草民……萬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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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:千秋一人
這是皇帝啊……
齊志遠徹底的懵了。
他想起這個欽差……不,這個皇上還曾去過齊家,而自己……竟是有眼無珠啊!
現在……
弘治皇帝冷漠的看了一眼,道:“爾等言之鑿鑿,污朕清白,還聲稱有人證,這人證何在?”
齊志遠已是渾身瑟瑟發抖,竟是啞口無言。
另一邊,曹裳則是滔滔大哭著道:“皇上,皇上啊……這都是……都是他們教我說的,說什麼西山錢莊奪了他們的田地,現在家父死了,曹家沒有了依靠,往后還要仰仗他們,說這般的做,既可報了父仇,將來又可得一些安身立命的銀子和田產……這都是齊志遠教授的……草民……草民糊涂。”
弘治皇帝冷笑。
這里頭,果然有太多的名堂了,弘治皇帝瞇著眼,又看著齊志遠人等:“你們說西山錢莊侵奪了你們的田產,可有證據?”
齊志遠渾身顫的厲害,當他知道欽差就是皇上時,一切就都明白了。
難怪他敢殺曹元,那麼……既會殺曹元,就一定是皇帝洞悉了什麼,可笑自己在這里絞盡腦汁,原來……不過是跳梁小丑一般,被人看了猴戲。
弘治皇帝又看向其他的士紳和讀書人:“爾等來此,可也是和齊志遠一道,來此鬧事的嗎?你們……這是要逼宮?”
逼宮二字,讓無數人的后頸發涼,逼宮就是謀逆啊,這是萬死之罪。
誰敢觸碰?
所有人的表情和反應都在弘治皇帝的眼底,弘治皇帝笑了,口里道:“爾等若要逼宮,那麼就來的正好,朕……恰好也有一筆賬要和你們算算。這江南魚米之鄉,土地肥沃,朕見你們,個個穿金戴銀,可是那孝陵那兒,卻有不少衣衫襤褸之人,居然為了一口飯吃,一身衣穿,鋌而走險,在紫金山上盜伐、盜獵。
朕有愧啊,愧的是,這些年來,朝廷給予了你們如此多的恩典,而你們不思圖報,更是使這麼多的百姓,赤貧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