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還是趕緊的轉移話題為妙呀!
徐俌這才臉色稍稍的緩和:”哎,飛兒前去呂宋,這事兒,便連陛下都不知,老夫又如何知道了,才如此急匆匆的趕來京師的?”
飛兒乃是徐鵬舉的小名。相傳徐俌深信自己的孫子乃是岳飛轉世,于是將岳飛的字號鵬舉二字,來給自己的孫兒為名,在家中,又稱呼徐鵬舉為飛兒,不是被打上天的飛,是岳飛的飛。
方繼藩也愣住了,他似乎疏忽了這個細節,哪怕是在向陛下的奏報之中,自己也只提及了計劃的細節,但是沒有將徐鵬舉的名字送上去,可是魏國公是如何知道的?
徐俌道:”就在半月之前,突然有一個讀書人登門,說老夫的孫兒被齊國公拿去送死。又說徐家為大明立下了汗馬功勞,坊間更傳聞,老夫的祖先,乃是被太祖高皇帝害死,今又要害死飛兒,這是要我們徐家絕后,他這麼一番大言不慚,更說魏國公世鎮江南,節制江南諸軍,現在民憤非常,天下苦齊國公久矣,倘若老夫能謀反,這天下干柴烈火,一點即著,到時進則,可入京清君側,退則,可割據江南,以圖大業。“
方繼藩聽的一愣一愣的,不得不說,這個讀書人,真是好大的膽子。
方繼藩便道:”世伯接下來如何?“
徐俌冷笑道:”自是將那讀書人立即拿下了,只是此事非同小可,老夫懷疑這讀書人定是受了什麼人指使,卻又怕這讀書人只是生了狂妄之心……一時也不敢聲張,再者心里掛念著飛兒的安危,所以就立即趕來了京師。
“
碰到了這等事,是最棘手的,方繼藩表示理解,若是有人勸自己謀反,這個人,確實就是燙手的山芋,若是立即交給朝廷,那狂妄的讀書人,若是破釜沉舟,索性到了朝廷那里,一口咬定魏國公想要謀反,這事,哪怕是朝廷不相信他的言辭,可對于世鎮江南的魏國公府而言,只怕也會有所芥蒂吧。
方繼藩道:”所以魏國公不敢立即奏報朝廷?“
徐俌嘆息道:”徐家受國恩太重了,怎麼會聽信這等亂臣賊子之言,可是老夫還是有所擔心的,這局勢過于詭譎,對方既可知道如此機密,那麼,顯然不是一個書生這樣簡單。“
他臉上顯出了幾許憂心,又道:”且在江南,似乎已開始出現了一些流言,說是魏國公府欲反……“
“哎,現在老夫是……”他搖搖頭。
方繼藩不禁樂了:“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嘛?”
這感受,方繼藩經常都有,明明自己三觀奇正,可在有的人眼里,卻成了怪物一般,似自己這樣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蓋世英雄,生生被人誤解為了一個無惡不作的惡徒。
徐俌怎麼看怎麼覺得方繼藩臉上那表情這廝有幸災樂禍的意味,氣呼呼的瞪他一眼道:“你笑什麼?你這狗崽子,當初若不是家父將你大父自土木堡中背出來,哪里會有你,你坑害老夫孫兒倒也罷了,現在還好意思幸災樂禍。”
方繼藩憋紅了臉,老半天才道:“不是我大父背了令尊嗎,怎麼可以反過來說。”
“胡說!”徐俌怒氣更盛,道:“那時候你還未出生,哪里曉得……”
“我爹說的,我爹不會說謊。”
方繼藩很認真的道。
見徐俌要大怒,方繼藩卻是道:“世伯,先將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放下,既然世伯對朝廷忠心耿耿,這些流言自是不足為懼,陛下明察秋毫,自然是不會理會的,現在最緊要的是………這些人既然想要構陷世伯,自是希望借助魏國公府在江南的影響,來完成他們的野心,這件事……我想想……倒不必害怕,世伯現在應該做的,就是什麼也不必管顧,先看看他們到底還有什麼花招再說。至于陛下那里,小侄定會給世伯作保,陛下圣明,豈會中這些小人的奸計。”
徐俌這才放心一些,這事兒,他和方繼藩說,就是害怕方繼藩這狗東西在背后火上澆油,這方繼藩很得圣寵,只要他不使壞,且看在徐方兩家的舊誼上,想辦法為之美言,自己便可輕松一些了。
他嘆了口氣又道:“這些奸臣賊子,實是不得好死啊,繼藩,此事就有勞你了。是了,飛兒去了呂宋,不會有事吧,你是不是早有了計算,能保他平安?”
說到自己的孫兒,他又不得不憂心起來。
“這……”方繼藩一臉遲疑的樣子:“這個不太好說,小侄有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
徐俌皺著眉頭道:“你但說無妨。”
方繼藩道:“小侄見世伯的身體還算康健,老而彌堅,其實……其實……若是能再添新丁,那便……便……“
”狗一樣的東西!“徐俌已經忍不了了。
方繼藩卻已一溜煙的跑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
一封奏疏,送至弘治皇帝的案頭前。
弘治皇帝手里拿著奏疏,不禁陷入了遲疑之中。
他顯出了極謹慎的樣子,奏疏反復了看了數遍,而后擱下。
隨即,他命人叫來了蕭敬。
“有御史風聞彈劾魏國公欲反,此事,廠衛有偵知嗎?”
弘治皇帝手輕輕的磕著案牘,一臉疑慮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