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宗祠里,那琳瑯滿目的排位,頓時……又時常眼里含淚,禍不及妻兒,禍不及子孫,可人與妻兒與子孫本為一體,這災禍降下,又有誰可以幸免呢?
王鰲能理解周坦之的感受,因而時不時的會拍拍他的肩,以示安慰,仿佛是在說,自己混了大半輩子,曾讓人仰望,可又如何,連一個弟子,尚且都不能保全。
“坦之,現如今,科舉已廢,汝子已十七歲了吧,從前讀的八股,看來,也沒有了作用,不如,老夫拉下臉來,去西山書院,再去求一求那齊國公,齊國公…哎…………不說他,無論齊國公是什麼樣的人,可這西山書院,現在已是大勢所趨,汝子將來的前程要緊啊。”
周坦之聽到此處,啪嗒一下跪倒在地,痛哭流涕:“恩師,學生獲罪,此罪有應得,恩師隨著學生受苦,學生本已羞愧難當,恨不得當下撞死在恩師面前。恩師是何等人,何時曾委曲求全過?恩師萬萬不可向那齊國公低頭啊,恩師挺著XIONG脯活了一輩子,臨到老了,怎可失節,恩師……若如此,弟子寧死也不從。”
王鰲吁了口氣。
他清楚周坦之的意思。
自己和別人不一樣。
別人可以服軟。
可是王鰲是不能服軟的。
服軟了,那麼就什麼都不剩下了。
王鰲微微顫顫,要將他攙起來。
外頭傳來豬的哼哼聲。
周坦之擦拭了淚,起身:“方三十九藩肯定又餓了,學生……”
正說著,外頭卻有人進了來,朗聲道:“敝人劉文治求見王公,求見周公。”
王鰲和周坦之二人對視了一眼。
這些日子以來,前來拜望的人也不是沒有,可王鰲和周坦之羞于見人,統統拒而不見,也有人來了,受不得這豬圈臭烘烘的味道,捏著鼻子便走。
只是……劉文治……不曾聽說過。
王鰲給了周坦之一個眼色。
周坦之心知王鰲不愿見人,便道:“學生去打發他。”
接著,他出去,便見劉文治在此好奇的上下打量,非但不覺得這豬圈味道古怪,反而饒有興趣,等一看到周坦之出來,立即作揖行禮。
周坦之正要開口。
劉文治立即道:“周公之名,如雷貫耳,今日一見,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,周公,鄙人想和你談談。”
“和老夫有什麼可談的呢,我已是閑云野鶴之人,茍延殘喘……”
周坦之擺手,不過他隱隱覺得這個劉文治有些不太一樣。
劉文治見狀,立即恢復了商人所固有的開門見山,他隨即道:“我想談的是買賣,想要請周公代鄙人養豬。”
周坦之一愣,他首先感覺到的……就是劉文治的羞辱。
他還未發作。
劉文治直接伸出了手指:“三十萬兩,三十萬兩銀子,成立一個新的養豬作坊,其中,給先生兩成的股份,也就是說,六萬兩銀子,是平白送給周公的,這養豬作坊之中的大小事務,統統都是周公說了算,周公說東,那便東,周公說西,那便是西。”
周坦之一楞,竟是懵了。
這個世上,竟還有人來送錢的。
眼前這個商人,簡直無可理喻。
劉文治道:”鄙人查過,圣命是讓周公養豬,那麼怎麼養豬,其實是可以轉圜的,其他的事,交給鄙人來疏通,吾與西山的王金元大掌柜相熟,此事,可以包在身上,周公只需安心養豬即可。鄙人說句實話,這送給周公的兩成干股,其實真算不得什麼,現在是區區六萬兩,往后就未必了。
不只如此,周公一切的開銷,都可暴漲,每月一千兩銀子上下的用度,鄙人絕不過問,不知周公以為如何?”
似乎生怕周坦之不肯,劉文治又作揖:“周公啊,眼下,大展宏圖,只在今日,我劉某人,從不做小買賣,這三十萬兩銀子的買賣,劉某是決計瞧不上的,為此特地來訪,實是沒有必要,只要周公點頭,這就絕不是三十萬兩銀子的買賣。或者在周公眼里,經營實是粗鄙的事,可周公料來絕非屈居人下之人,何不趁此機會,奮力一搏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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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:大買賣
周坦之無法理解。
為何會有人拿三十萬兩銀子給自己養豬。
且還白送自己兩成的干股。
這世上,哪里有這般的好事。
這令他心里生出了防范之心。
再者,養豬當真掙銀子?
他狐疑的看著劉文治。
劉文治卻是一臉真摯的樣子,似乎生怕周坦之不信一般。
劉文治便忙解釋道;”當然,這并非是讓周公一人來養,這麼多的銀子,我們需搭建起養豬的作坊,需要雇傭許多的人,甚至還需對這些豬倌進行管理。“
”鄙人就說一句實在話吧,這市面上,想要尋似周公這樣的大才,實在太難了。管理諾大的作坊,有幾人能做到?這滿天下也找不到幾人,可周公不同,周公曾經入仕,拜為禮部尚書,治人之術,想來定是有的。“
”再者,這麼大的作坊,既是請人去管理,若是別人,鄙人只怕還真不放心,這年月,牽涉到了如此大的利益,若是對方稍有半分的貪心,只怕鄙人的銀子也就血本無歸了。
可周公乃是王公的弟子,鄙人還聽說,周公為官清廉,兩袖清風,似周公這樣的人,鄙人怎麼能信不過呢?莫說是三十萬兩銀子,便是將鄙人半副家當送至周公打理,鄙人也是能放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