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此之外,他還命人,帶來了一些山東的特產來,還請齊國公笑納,還說齊國公乃是前輩,有什麼事,修書一封,吩咐即可。又說齊國公弘揚圣學,他心里極佩服,有許多事,都希望能和齊國公討教一二。”
方繼藩抿抿嘴:“我竟突然也喜歡和曲阜的人打交道了,難怪歷朝歷代,大家都喜歡他們。看來,他們也是有其過人之處啊。他說有什麼吩咐,盡管提出來?這個要求……是不是有點過份了,我還想為了弘揚圣學,將他們統統送去黃金洲……”
王金元嚇得臉都綠了,連忙擺手道:“使不得,使不得啊,倘若如此,至圣先師如何祭祀?”
方繼藩道:“又沒讓衍圣公親自去,只是讓他的族人們去而已,他是至圣先師的嫡親血脈,可其他族人,難道就不是至圣先師的子孫?他們家人口這麼多……”
王金元:“……”
方繼藩心里卻想,早就傳聞衍圣公府對于自己的族人并不好,除了近支錦衣玉食之外,那些遠支,幾乎都已經淪為了佃戶,境遇極慘,甚至困于自己的身份,隨意被家主盤剝,這樣也好,我方繼藩還是很尊敬圣人的,送他的一些子孫去黃金洲,也算是讓這些可憐的人安居樂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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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:龍顏大悅
每當想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善事。
方繼藩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。
他終于知道,人為何要向善了,這是因為能從中獲得喜悅啊。
可王金元聽到少爺竟還要將孔家人也送去黃金洲,心里卻是驚起了驚濤駭浪。
古往今來,只聽說過朝廷對圣人后裔屢屢給予恩賜的,還從來沒有聽說過,將孔家人流放去黃金洲的。
少爺……還真是……
王金元哭了。
他算是真正長了見識。
方繼藩見他不言,不禁瞪著他,怒聲問道:“怎麼啦,脾氣見長了?本少爺的話都敢不聽。”
“聽,聽。”王金元再無猶豫,忙不迭的點頭,小雞啄米似的:“小人這就修書……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方繼藩冷笑:“滾!”
王金元于是不敢說話了,連滾帶爬的告辭而去。
方繼藩則繼續撿起了筆,咬著筆頭,對著書稿陷入深思。
………
一封書信,火速的送至了曲阜。
這衍圣公府,又稱之為大成府。蓋因為至圣先師供奉于大成殿中。
大成府里,衍圣公自大成殿中祭祀出來。
他顯得有些疲憊。
近來發生了太多事,雖然和曲阜無關,可是這衍圣公心里卻是自知,這一場風暴沒有停止之前,這風平浪靜的曲阜,隨時都可能被拉入泥潭。
近日,他開始讀新學的書。
并且在祭祀時,當著列祖列宗的面,念誦了一篇與新學有關的祭文。
當然,這是表面功夫。
衍圣公通過書信,尤其是與京師中的兒女親家的一些書信往來,已讓他對京師的情況了如指掌。
而今,勝負已定,一切都已撥云見日了。
衍圣公呼了一口氣,至配殿,坐下,有人斟茶來。
他輕輕接過茶盞,端起來呷了一口。
嗯,好喝。
真個人瞬間愜意起來。
此時一名祭官匆匆而來,道:“京師來了書信。”
衍圣公眼皮子微抬,問道:“誰的書信?”
京師的書信太多了,畢竟作為圣人后裔,當朝的諸公,大多與衍圣公保持著書信的往來。
“齊國公……”
一聽齊國公三個字,衍圣公平淡的臉色,頓時變得肅然,他豁然而起,面向京師的方向微微身子一欠。
“齊國公平日操勞,日理萬機,想不到又有書信來,可見他對名教之事,格外關注。治天下莫過于教化,齊國公一心匡扶社稷,教化天下,實乃天下讀書人的楷模,令人欽佩,來,取他信來。“
衍圣公接過了信。
小心翼翼的拆開。
雖是面上一副微笑的模樣,手卻在輕輕的顫抖。
信展開。
他看了良久。
面上依舊是保持著親切。
此后,再將信小心翼翼的收起來,抬頭,鄭重其事的道:“齊國公真是奇人啊,總有奇思妙想,這樣的好主意,吾為何不曾想到。君子和而不同,大抵就是如此吧。書信之中,可謂是字字珠璣,令人受益匪淺,難怪人們都說,齊國公弟子三千人,堪比先師。來人……”
“在。”
衍圣公捋須微笑,親切的道:“擇選三千族中子弟,前往黃金州,黃金洲而今,也屬我大明疆土,豈有不教化之理,別的讀書人可以不去,我孔氏沒有不去的道理,這沿途所需的錢糧,府中也一并出了,不必教朝廷為難,孔氏一門,深受國恩,這是理所當然的事。“
那祭官懵了,睜大眼睛,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衍圣公:“三千戶,去黃金洲?公爺,這……不妥,大大的不妥啊。“
衍圣公微笑道:“如何不妥?”
祭官連連搖頭。
“公爺,那黃金洲是充軍發配之地……”
衍圣公一臉不以為然的看了他一眼,接著便很認真說道。
“那是我大明的疆界,囚犯去得,孔氏的族人也去得。”
“這……這……這……”祭官左右看了看,壓低了聲音:“公爺,那齊國公,欺人太甚了,公爺何以對他……如此……如此……”
他本想說卑躬屈膝,卻又沒出口。
“荒謬。”衍圣公瞇著眼,打量著這祭官,肅容道:“吾與齊國公親密無間,親若叔侄,爾何故從中作梗,挑撥離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