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行一善,乃是本少爺的座右銘,不過區區一些醫藥費用而已,不值得大張旗鼓的去嚷嚷,我們做善事的,又不是耍猴戲,生恐不為人知。”
虎子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。
可細細一想。
少爺好像說的沒啥毛病啊,倘若這王世勛失去的一條腿,不是因為少爺的那一槍,那就更加沒有毛病了。
…………
眾士紳驚魂未定的走出來,回過頭一看,才想起拉下了王世勛。
可現在這位清河王老爺子,似乎也沒人顧得上了。
也不知他現在是死是活,不過……,不管啦。
可隨即想到即將到來的大變,無數人心里禁不住哀嚎。
能成為士紳的,哪一個不是歷經了許多代人的積淀,憑借著賴以為生的土地,世世代代的享受著富貴。
可現在……這些土地,即將要成為燙手山芋,這……這如何對得起自己的祖宗啊。
有人不忿,很想咒罵一番。
可認真的左右張望,雖然沒見著有沒有方繼藩的人,可這罵人的話,還是不敢出口。
瞧著那方繼藩兇神惡煞的樣子,一副完全將自己吃的死死的,有一種你們放馬過來,造反,刺殺,你們隨便挑一樣的跋扈狀,就讓人一丁點脾氣都沒有。
這若是還讓他聽到了什麼,誰曉得自己的下場,會不會比王老爺子更好?
罵又不敢罵,心里只好憋著。
老半天竟是說不出點什麼來。
至于接下來何去何從,更是不知,要不要回劉家?
就在此時,突然有人道:“方才何故齊國公對劉家的人,贊譽有加?”
這突如其來的一問,竟一下子,讓所有人重新沉默了。
對呀。
先是齊國公為劉輝文脫罪,請求三司會審,這明顯就有為劉輝文開脫的意思。
現在又對劉家贊不絕口。
這劉輝文,是行刺他方繼藩啊。
若是再往深里想。
自打方繼藩遇刺,陛下立即廢除了八股,而后又廢除了天下讀書人的功名。緊接其后,士紳們的土地價值暴跌,許多宅邸都作為抵押,被西山錢莊收回,而后……又是瘋狂的收購土地,一轉過頭,他方繼藩又活了。
這死了……就已經坑苦了大家。
現在活了,又狠狠的坑了一次。
誰也禁不住這樣的折騰啊。
可越想……大家越覺得不是滋味。
有人猛地道:“莫不是……這一切都是串通好了的吧。”
許多人身軀一震。
讀過書的人,和普通的小民是不同的。
因為讀過書,所以心思比較深,心思比較深的人,也往往揣測別人心思就更深了。
方繼藩這狗東西,喪盡天良,什麼事做不出來?
自打劉輝文刺殺了方繼藩之后,最大的受益者,就是他方繼藩,而受害最大的呢?
這樣一想,有人竟是禁不住身軀顫抖起來。
倘若這是一個陰謀……那麼……這實在太可怕了。
這是把人往死里坑哪。
那劉輝文十之八九,就是和方繼藩這狗東西是一伙的。
“畜生!”有人已禁不住氣得跺腳。
“我說為何前腳這邊傳出廢除八股的風聲傳出來,后腳,方繼藩就遇刺了呢,現在細細想來,這根本就是方繼藩挾死逼迫宮中下定決心的戲碼。此后種種布置,也大抵差不多,否則,雇傭的那些刺客放火,好死不死,他方繼藩偏就不在那府里?”
“細思恐極,細思恐極啊。”
“現在當如何?”
人們議論紛紛。
一下子,士紳們炸了。
有人齜牙裂目。
現在大家都要家破人亡了,這麼大一口鍋,總要有人背吧。
惹不起方繼藩,還惹不起劉家?
“這是為虎作倀,偏生我等竟還信了他們的鬼話,差一點被他們利用。”
“不可以放過劉家。”
“這……這……這又如何,他劉家人不過是苦肉計,背后有方繼藩撐腰。”
“這劉家,乃是欽犯,無論誰撐腰,欽犯就是欽犯……”
這麼一聽……
許多人打起了精神。
現在大家的憤怒已經侵占了他們的全身,于是
“走,去劉家……”
“同去,同去……”
………………
在劉府里……
劉歉意心里還惴惴不安。
好不容易請來的賓客,突然散了個干凈,聽說都去西山了。
卻真不知到底是什麼緣故。
他心里想著劉家的危亡,坐立不安,食不甘味,可現在,卻又不能做什麼,一時之間,竟是有些急了。
卻在此時,門子匆匆而來:“少爺,少爺,賓客們回來了,又回來了。”
劉歉意聽罷,頓時打起了精神,喜滋滋的道:“諸叔伯,果然不曾負我,真是路遙知馬力,日久見人心,都全靠家父這些年結的好善緣啊。”
他抖擻精神,匆匆前去中門迎接。
剛到了中門,便見烏壓壓的人在外頭水泄不通!
劉歉意喜滋滋的走到中門,剛要行禮……
一見劉歉意出來,這巨大的人流,便如開閘的洪峰,瞬間將他席卷,數不清的聲音道:“劉賊刺殺駙馬,此萬死之罪,此等欽犯,還留著做什麼,齊國公要留著他,我等也和他不共戴天。”
這般一嚷嚷,仿佛一切都有了合法性。
劉歉意便淹沒在人潮之中,不久便傳來了哀嚎。
憤怒的人侵門踏戶,燒殺劫掠……
等到順天府的人匆匆而來,這劉府已是一片狼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