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治皇帝左右四顧,笑吟吟的道:“諸卿,不妨我們一同聽聽,且看看烏拉爾實情如何。”
眾翰林和院士紛紛頷首點頭,也抱著不同的期待。
蕭敬會意,打開了奏疏,便道:“奴奉旨至烏拉爾,走訪市集、牧場、農場,所過之處,各族混居,其安置的軍民,多習漢言,除新附之韃靼人,只需操持漢言,便可溝通無虞。”
“……”
這王守仁,竟真的沒有吹牛?
殿中頓時開始竊竊私語起來。
人們不禁將目光聚焦在了王守仁身上,神色各異。
王守仁則是依舊臉色平靜,似乎對他而言,這本就是理應能做好的事,不值一提。
又聽蕭敬道:“衙中書吏,竟有不少韃靼人擔任,又有少數其他各部族人,他們通曉漢言,明曉大義,戴綸巾,以著儒杉為榮,言行舉止,與儒生無異,引經據典,信手捏來,奴所差遣校尉人等,暗中打探他們言行,他們多以大明子民自居,更是以能以明吏為傲,諸衙之中,多設天子坐像,其中各族官吏人等,對陛下畫像,并無不敬,又有人刺探得出,在軍中,更有韃靼武人,以能奉皇命征討羅斯為榮,軍中語言,盡為漢語。”
弘治皇帝原是以為,王守仁的政績,多有夸張之處。
可廠衛由蕭敬親自領著,開始細查,卻發現這教化的深入,比自己想象中要深得多。
這番結果,實是令人驚訝不已,殿中已是嘩然起來。
人們愈發敬佩的看向王守仁。
便連方繼藩也不禁朝王守仁投去了嫉妒的目光……
方繼藩不得不承認,王守仁這個家伙……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。
事實上,歷史上的王守仁,當時的社會并沒有給予他多少平臺和機會,可他依舊憑著一丁點的機會,尚且成就了足以光耀數百年的功業,孤身平叛,領悟王學。
而如今……當他有了一個更大的平臺,有了更好的機會時,他所迸發出來的思想以及他的功業,只怕………就更加的深不可測了。
只見蕭敬又道:“奴命人詳查,每月按時入學舍讀書者,多為青壯,有近十萬人次之多,蔚為壯觀……”
這是洋洋灑灑的千言書,都是蕭敬在烏拉爾待了近一個月的心血,他是巴不得寫得越細越好,將里頭的所有見聞,恨不能一股腦的寫出來。
蕭敬所言的,自是不摻雜半點虛假,他只忠于弘治皇帝,更沒必要為任何人欺瞞弘治皇帝。
從奉命開始,他就極清楚,陛下想要了解的,乃是烏拉爾的真實情況,唯有據實稟奏,才能討得陛下的歡心。
只是他這一番話,卻是引得許多人嘖嘖不已。
有的人甚至懷疑,這莫不是蕭敬和王守仁串通好了吧?
當然,也有不少人朝王守仁投去的是佩服之色。
弘治皇帝動容,他細細的聽著奏報,每一個字都不忽視,腦海里,烏拉爾的風土人情,以及牧場、農場分布,便漸漸的浮現出來。
呼……
當蕭敬念畢,弘治皇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,忍不住道:“朕自詡賢明,可現在,朕在想,若朕乃王卿家,可以做到這樣嗎?只怕……連王卿家的一成,也做不到。”
翰林們頓時詫異。
陛下居然將自己和王守仁相比,而且還自嘆不如。
這話……其實是有些誅心的。
但凡皇帝要和你相比,還說遠不如你,這個時候,任何臣子都會顯出惶恐,而后瑟瑟發抖,拜倒在地,說一聲萬死之罪。
可當大家看向王守仁……卻突然窒息了。
這個家伙,還是很平靜的反應,似乎心平氣和的接受了這一切。
方繼藩也腦子有點發懵。
呃……這個弟子……
哎……難怪在歷史上,被人打壓啊,我方繼藩若是歷史上的劉瑾,我也打壓你,這情商……真是像極了我方繼藩,同樣的耿直啊。
方繼藩畢竟心里是維護自己這個弟子的,便道:“陛下……此言……實為不妥,你看,王伯安他都已經驚呆了。”
可王守仁似乎讀不到方繼藩的用心良苦,卻道:“回陛下,臣沒有受驚!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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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四更
今天得把大綱處理一下,打算一鼓作氣,讓自己打起精神來,好好努力更新,請大家拭目以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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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:重大機遇
方繼藩有些無語。
好在弘治皇帝對此沒有過多的計較。
他命蕭敬取來了奏報,又細細的看過之后,敲了敲案牘:“這是大功,現在這烏拉爾,誰接任了王卿家的職責?”
王守仁回道:“臣的弟子劉杰。”
劉杰……
劉健站在班中,面無表情,心里只是唏噓不已。
此事,他早就知道。
劉杰又走了,對于劉健而言,這個兒子……雖是年紀不小,卻依舊少年如故。
他要走,劉健沒有去阻攔。
大丈夫建功立業,有什麼好阻攔的呢?劉健固然不舍,可終究還是開明的人。
只是……就算是自己的兒子,劉健心里也忍不住有一個疑問,劉杰當真可以在烏拉爾獨當一面嗎?
弘治皇帝聽到劉杰二字,別有深意的看了劉健一眼,隨即頷首:“朕知道他,他在黃金洲功勛卓著,此番回來,是千瘡百孔,朕幾次詢問過他的傷勢,只是……他傷勢才剛好,就要跋山涉水,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