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,李二人頷首點頭。
不得不說,他們此時也算是心悅誠服的。
方才太子所言的道理,看似粗淺,實則卻比簡單的帝王心術,還要高明一些。
當然,這些話,是不能對外說的,對外,免不得還要說一些禮義廉恥之類冠冕堂皇的話。
可高明的御人之術,不正是如此嗎?
二人隨著弘治皇帝亦步亦趨的出了公房。
那陳彤卻是急了。
陛下要走,咋不叫上自己。
這啥意思?
他一時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麼才好。
陳彤的臉色又青又白,終歸鼓起勇氣,追上去:“陛下……”
弘治皇帝駐足,回眸看了他一眼:“啊……何事?”
陳彤臉上羞紅,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才好。
弘治皇帝卻只是冷漠的瞥他一眼:“卿家為何又一言不發了。”
“臣……臣是否……也侍奉陛下擺駕回宮,是否……是否回戶部當值。”
李東陽看著這陳彤。
悲劇啊……
他兼了戶部尚書,而這陳彤在戶部,一直為他所看重。
本來這一次,想讓他在陛下面前露露臉,誰曉得……
他搖搖頭……
弘治皇帝一臉值得玩味的看著陳彤,卻是道:“留在戶部……”
陳彤小心翼翼的繼續看著弘治皇帝,一臉期盼之色。
弘治皇帝卻道:“留在戶部又有什麼用呢?”
陳彤:“……”
弘治皇帝淡淡道:“若卿在戶部,朕的國庫,卿能省銀幾何?”
“臣……臣……”陳彤頓時感到悲憤和屈辱。
“卿不妨就留在這作坊里吧,好好學一學,什麼是經濟之道,這于你有莫大的好處。”
弘治皇帝輕飄飄的丟下這句話,已是走了。
陳彤孤零零的跪在此,如遭雷擊。
留在這里……
這算咋回事?
自己可是戶部侍郎,位列廟堂啊。
那麼……自己何時才能回戶部?
若是陛下沒有想起來,且十之八九,陛下以后可能都不會記起自己這個人的。
那麼……豈不是一輩子都在這作坊里呆著?
見弘治皇帝一走,他禁不住淚流滿面,哭哭啼啼的道:“無妄之災,無妄之災啊。”
說著,又要大哭。
能到他這一步,原本以為再往前一步,更是前途似錦。
哪里曉得,跟陛下出來一趟,竟淪落到這個地步。
慘哪。
他淚如雨下,淚灑衣襟。
方繼藩和朱厚照恭送了皇帝回來,見他在此哭喪。
方繼藩惱了,對于這種人,他素來是最直接的,上前便是給他一個耳光。
只是他下手輕,手掌輕輕一拍,卻還是讓猝不及防的陳彤懵了:“你……你為何打人,如此有辱斯……”
方繼藩齜牙咧嘴道:“狗東西,這作坊的規矩就是如此的,我想打誰就打誰,你在此哭什麼喪,吃我的飯,還敢壞我的財運不成,打不死你,還看什麼看,斟茶去。”
陳彤瞪著方繼藩,眼里要噴火,真是豈有此理,今日……今日……
他老臉抽搐,憤怒溢在表面。
卻突然……這憤怒扭曲的臉,竟突然擠出了一絲笑容,聲音也瞬間溫和起來:“好好好,齊國公是真性情啊,下官佩服久矣,斟茶遞水之事,實不相瞞,只怕下官做的來,齊國公不妨看在下官薄面,賜下其他的差事,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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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五百章:得天之眷
陳彤露出的乃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。
沒法子啊。
到了現在,還看不透自己的處境嗎?
陛下輕描淡寫的丟下了一句話,便讓自己留在了作坊里頭。
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起自己,讓自己官復原職。
現在在這作坊,人為刀俎,我為魚肉,這方繼藩又兇得很,而太子殿下就更不必提了,落在他們的手里,還能有好日子過?
這個時候,但凡表現出來一丁點的風骨,都可能被人用一萬種方法玩死。
而今方繼藩一言不合就打人耳光,自己堂堂戶部侍郎又如何,你能把他怎麼樣?你罵他?他會打死你的。
除此之外,竟還讓自己斟茶遞水,這若是說出去,肯定是不像話,可你還能拿他怎麼辦?這方繼藩在乎別人說他侮辱大臣麼?
思來想去,好像除了委曲求全,也沒什麼其他的辦法。
陳彤心里悲涼的想,老夫要好好的活下去,老夫還不能死。
這般一想,那麼面上的笑容更濃,就更加順理成章,且更加的自然起來。
“下官……下官慚愧的很哪,在這作坊里,無足輕重,今日見了太子殿下和齊國公的手段,方才人外有人,山外有山,下官實是佩服,佩服的五體投地,天生太子殿下,前無古人,后無來者也。而齊國公……更是了不起,有孔明之才,下官能鞍前馬后,實在三生有幸。”
朱厚照和方繼藩一同瞇著眼,看著陳彤有些滲人。
接著,方繼藩道:“你說話這樣好聽,不如就跟著那周文英干吧。”
周……周文英……
成日跟著那些商賈打交道……
倘若陳彤還是戶部侍郎,這似乎是一件侮辱他的事。
可是……似乎比起斟茶遞水而言,要好得多。
“是,是,下官能去溝通商賈,實是……實是再好不過,下官這便去辦。”
“快滾!”朱厚照有事要和方繼藩商量,不耐煩的道。
“滾,滾,滾,下官這就滾。”
陳彤心里覺得很屈辱,可面上卻依舊做出了愉快的樣子。
…………
送走了陳彤。
方繼藩仍糾結著袞冕五章的事,這很令自己為難啊,明明一個國公,卻給親王的待遇,陛下這到底想干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