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而大清早,他便神清氣爽的趕到了奉天殿。
弘治皇帝坐下,想起了什麼:”京察之后,拿住了這麼多的犯官,而今拘押在哪里?“
宦官道:”詔獄拿了一批……不過……“
弘治皇帝皺眉:”不過什麼。“
”詔獄里有些人滿為患了,本想移一些去大理寺的大獄,只是大理寺那里,似乎有些抵觸。“
是啊,大理寺不愿意得罪人,因而陽奉陰違,這些人哪……
弘治皇帝搖搖頭,細細想來,平時說這些君君臣臣的人,卻絕大多數不愿意承擔責任,一個個表現的如此有風骨,可偏又猴精的很。
弘治皇帝道:”召大理寺當值官來見,朕親自過問。“
”是……“
說罷,弘治皇帝便低頭批閱奏疏。
過了小半時辰,外頭有宦官道:”大理寺丞吳忠求見。“
弘治皇帝恍然:”叫進來。“
吳忠精神抖擻的進來,行了禮,其實他知道陛下叫自己做什麼。
關于犯官移監的事,大理寺內部其實是有所準備的。
可是許多犯官頗為敏感,他們有太多的同窗,同門,門生故吏還在外頭,大理寺上下,誰愿意招惹這些是非。
可移監是遲早的事,大理寺呢,索性就在等,等陛下親自過問這件事,下了旨意或者是朱批,如此一來,便可顯得自己本心并非有關押這些人的意思,可你們看,這也是沒辦法啊,圣命難違。
因而在來之前,吳忠早就準備好了說辭。
弘治皇帝凝視著吳忠:”大理寺獄關押了多少人?“
”陛下,現有六十五人,都是欽犯。“
”才這一些?“弘治皇帝道:”若是才這一些,空置著那麼多的獄房就實在是可惜了,何以詔獄那里想要移監,大理寺不肯?“
”陛下。“吳忠道:”非臣等不肯,只是不得陛下旨意,不敢擅自做主張。“
弘治皇帝吁了口氣,隨即道:”那麼現在朕作主啦,明日就移一些人去,大理寺不得抗命,如若不然,朕便尋你。“
吳忠拜下:“臣豈有抗旨不尊之理。”
弘治皇帝心里搖搖頭,見吳忠答應的痛快,雖曉得他們的小心思,卻也是無可奈何,便拿著了御案上的茶盞呷了口茶:“卿家能明白就好,此事要快,不可耽誤了,事關吏治呢。”隨即又交代:“若還有其他的案情,大理寺也要想方設法的徹查出來,許多的案子,多是窩案,若這些犯官之中,有人檢舉他人,可從輕發落,大理寺若有什麼新的案情,也需立即移交京察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吳忠心里慶幸。
說起來,自己還算是兩袖清風,雖然他看不慣眼下的京察,可至少底氣還是有的。
弘治皇帝吁了口氣:“既如此,卿家……且退下。”
他吩咐了一聲,看著吳忠準備移步離開,突的道:“朕看吳卿家的精神氣不錯。”
吳忠道:“臣的兒子,頗有幾分孝心,前幾日給臣購置了一些滋補之藥,想來是因為如此的緣故吧。”
弘治皇帝便感慨道:“父慈子孝,此乃本朝所倡。嗯?你吃的滋補之藥,莫非是十全大補露不成?”
吳忠道:“正是。”
弘治皇帝莞爾笑了:“聽說此藥,藥方之中有不少珍奇藥材,如此珍貴之物,朕還以為,供應宮中還猶顯不足,想不到……”
吳忠詫異的道:“陛下難道不知道嗎?”
弘治皇帝臉一愣。
“陛下,這宮外頭,到處都在賣十全大補露呢,雖說貨源是緊張,卻是大批量的出貨,在各家的藥房,都有十全大補露供應,買此藥的人,如過江之鯽,聽說這是太子殿下和齊國公的買賣,這區區一瓶,竟要十數兩銀子。
不只如此,還聽說天下各處的客商,哪怕是遠在交趾的,都在求購。”
弘治皇帝心里咯噔了一下。
太子和齊國公……他們在賣十全大補露。
他心里……居然有點不是滋味。
可細細想來,這本就是方繼藩的方子,他想和誰合作,自是他的事,他進了藥,治了張皇后的病,就已是大功,難道還反而不準人家掙銀子了?
唯一美中不足的事,為何當初不拉上朕呢。
他微笑:“畢竟只是一味藥,雖是有利可圖,可也是蚊子大小的一點肉,呵呵……”
吳忠似乎是回過味來了。
方繼藩那狗東西原來是在私下做買賣啊。
他打起精神:“這可不是小數目,這是大買賣,聽說短短幾日之間,訂貨量便驚人,臣聽說,每日生產不知多少瓶,可有多少,便被搶購多少。”
弘治皇帝心里驚起了驚濤駭浪,卻淡淡道:“噢,朕對此也早有耳聞,卿家告退吧。”
見弘治皇帝沒有什麼表示,吳忠心里,隱隱有些失望,卻也只好道:“臣告退。”
待這吳忠走了,弘治皇帝一副淡然的樣子,低頭去看奏疏。
只是……莫名有些心亂。
于是將奏疏丟到了御案上:“人來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宦官碎步而出。
“查一查,這十全大補露的出貨量多少。”
“這……這……”
這事關乎齊國公和太子啊!
“這什麼?”
宦官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。
那太子和齊國公,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啊。
可陛下眼神嚴厲,他忙道:“是,奴婢遵旨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時間總是過得很快,轉眼就到了月底。
那宦官在弘治皇帝百忙之中進來,恭謹的稟報道:“回稟陛下,陛下此前命奴婢查十全大補露出貨量的事,奴婢查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