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方文化向西的滲透,要開始了。
很快……方繼藩終于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蘇萊曼王子。
蘇萊曼王子和方繼藩所想象的不一樣,是個很文靜的年輕人。
他居然穿著儒衫,彬彬有禮的朝方繼藩行了個禮:“你好。”
聽到著帶著口音的漢話,方繼藩有點懵。
他點頭回禮:“殿下好。”
蘇萊曼同時也在打量著方繼藩。
對于方繼藩,他是略有耳聞的,這是大明皇帝的寵臣,又是皇帝的女婿,從儒家學說的角度,這個人……叫佞臣。
當然……這個人也全然不是沒有能力和影響力,只可惜,他沒有走在正途上,屬于離經叛道,且以性格乖張而著稱。
蘇萊曼心里想,圣人之學,始終要打擊的,是依附于皇帝身邊的寵臣和佞臣為目標,眼前這個人,就是十足的佞臣了吧。
若此人是我的女婿,我定會毫不猶豫,將他處死。
當然……殺死自己的女婿,對于奧斯曼人而言,其實并不算什麼。
畢竟,蘇萊曼他爹,將自己的叔伯以及自己的兄弟姐妹,統統都處死了。
唯一令人驚喜的是,似乎皇帝愿意讓一群儒生,和自己西歸,這是一個好消息。
“齊國公殿下……”
他稱方繼藩為殿下,顯然對于大明的爵位,了解的還不夠透徹。
方繼藩微微皺眉頭,認真的打量著他,顯然對他稱呼自己“殿下”有些些介意的,不過呢,方繼藩不拘小節,并沒有提醒蘇萊曼這些繁文縟節的東西。
然而蘇萊曼卻沒發現方繼藩變化,而是開口道:“我來此拜謁,是希望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方繼藩打斷了他的話。
這在蘇萊曼看來,很是粗魯。
可方繼藩歷來如此,自己有腦疾,怕啥,你們得同情我。
方繼藩平復了神色,朝蘇萊曼道。
“關于這件事,陛下已經恩準了,陛下久聞奧斯曼大名,畢竟,我們都有共同的敵人,無論是羅斯人,還是佛朗機人,都是我們的心腹大患。這次,王子殿下,需要多少的儒生?”
蘇萊曼沉吟片刻:“一百……一百人……如何?”
他凝視著方繼藩,顯得有些不太自信。
人數太多了,他生怕被方繼藩斷然拒絕,因此他不敢開口要太多的人。
方繼藩樂了。
“一百人怎麼夠,大明與奧斯曼,兄弟之國也,蘇萊曼老弟,我第一眼見著你,便親切無比,就仿佛多年失散的兄弟,你瞧,你是黑眼睛,我也是黑眼睛,這不就是緣分嗎?我最愛和你交朋友了,三千……大明皇帝愿慷慨的贈與貴國三千儒生。”
蘇萊曼心里咯噔了一下,眼眸不由睜大,不可置信的看著方繼藩。
三千人,一下子給這麼多儒生?
蘇萊曼不禁皺眉,心里有些沒底了。
莫非……他們有什麼圖謀嗎?
他格外認真的看著方繼藩,蘇萊曼心里開始想著方繼藩的種種傳言。
此人……愛財如命。
此人……
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。
莫非……
“卻不知,齊國公殿下,希望我們拿出多少金幣。”
蘇萊曼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。
方繼藩搖頭,嘆息道:“哎,金幣……不不不,我早說了,我們是兄弟,我見了你,格外的親切,既都是兄弟了,要你金銀做什麼,我方繼藩講義氣,視金銀如糞土,一個銅錢,也不收你的,這是我的小小心意,懇請殿下務必收下。”
蘇萊曼震驚了。
他突然覺得,方繼藩竟是格外的可愛起來。
“不過……我大明希望能夠重建絲綢之路,自陸路,與奧斯曼通商,我們希望我們的商隊,可以自京師出發,直抵地中海……不知殿下……”
蘇萊曼興奮起來:“這是區區小事,此次我來此,也正有此意。”
“果然不愧是兄弟啊,我們不但都是黑眼睛,竟連想法都不謀而合。”
方繼藩親昵的站起來,拍了拍蘇萊曼的肩。
三千……
蘇萊曼激動的幾乎要昏厥過去。
“不過……這件事,暫時不可聲張,殿下你也知道,雖然陛下與我,對王子殿下有極好的印象,怕只怕,消息傳出之后,遭致某些人的反對,你看……”
蘇萊曼拍著胸脯保證:“這是當然,請放心便是,方兄……的厚愛美意,我牢記于心。”
這時,激動的蘇萊曼已開始稱呼方繼藩為兄了。
方繼藩看著這一代雄主,心里產生一種錯覺。
這個年齡的蘇萊曼大帝,有點弱智啊。
當然……似乎雙方都在各自打著各自的主意。
方繼藩已拉住了蘇萊曼的手,言不由衷的道:“蘇萊曼老弟,你我一見如故,有沒有興趣,留下來吃一頓便飯?”
“方兄美意,豈敢推卻。”
午飯的時候,很是豐盛,蒸餾的美酒,打著邊爐,上好的牛羊肉。
朱厚照聞著香便來了。
三人落座,朱厚照打量著蘇萊曼,見他一臉開心的樣子,心里便笑,本宮瞧不上的腐儒,你竟來當寶,糊涂蛋,嘿嘿……
蘇萊曼也打量著這位大明的太子,心里也在冷笑,這個太子,坐擁寶山,卻不自知,糊涂蛋,哼哼。
蘇萊曼看了朱厚照一眼:“太子殿下,最近在耕田?”
朱厚照點頭。
蘇萊曼道:“耕田有什麼好。”
朱厚照張口要說什麼。
方繼藩卻道:“孔圣人推崇仁政,仁政之中,當然也有耕作,所謂農為本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