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如今……
十三個京察使匯聚一堂。
衍圣公孔聞韶來了,逢人就笑,是個很隨和的人。
英國公張懋和成國公二人,對這事不太懂,自覺得自己是來湊數的。
壽寧侯在一旁,則是叫嚷著餓了,朱厚照瞪了這舅舅一眼,他才住了口。
歐陽志自是很安靜的坐在角落。
至于梁儲,依舊還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。
蕭敬也不情不愿的來了,且還很不情不愿的和劉瑾坐在一起。
他雖面帶微笑,心里卻不免嘀咕,咱是什麼人,他劉瑾是什麼人,咱在宮里一手遮天的時候,你劉瑾算個屁,現在……竟還平起平坐起來,哎……人生啊……
錦衣衛都指揮使牟斌板著臉,面上帶著陰鷙。
陳田錦卻顯得頗為得意,悠然的捋須。能坐在這里的人,都不是等閑之輩,自己受方繼藩這狗東西的敬重,不過……
陳田錦還是覺得這京察雷聲大雨點小啊,這樣也很好,還是不要折騰的好,既有了一個京察使之名,又免去了麻煩,這豈不是好?
方繼藩見到了陳田錦,就笑吟吟的和他打招呼:“陳公,你好呀。”
陳田錦就抿著唇,故意別過臉去,一副少來套近乎,老夫和你沒啥關系,別壞了老夫的清名。
方繼藩竟也不惱,太子坐在首位,方繼藩咳嗽一聲:“太子殿下,人都來齊了,現在是否可以開始定巚案卷了。”
朱厚照倒是顯得很激動:“好,現在起,所有人都不得離開,直到將這三百多樁弊案定巚之后,才可離開,這外頭已派兵值守啦,一只蒼蠅也別想飛出去。”
太子殿下一席話,頓時引發了許多人的竊竊私語。
咋回事?
什麼三百多樁案子?
定巚個啥?
為啥不讓人走?
陳田錦心一沉……不對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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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:一掃而光
果然,朱厚照一聲令下之后,外頭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。
嘩啦啦的靴子頗有節奏。
這分明……是從外頭來了一隊禁衛。
這院中,頓時嘩然。
張懋等人,面面相覷。
那衍圣公雖是故作鎮定,可臉上的笑容卻是不見了。
壽寧侯張鶴齡禁不住道:“呀,不是說好了來此只是談談京察之事,還有飯吃的嗎?怎麼就不能走了。”
可惜,沒人答他。
張鶴齡見沒人吱聲,生氣了,畢竟是國舅,也是要面子的:“到底有沒有飯,說個準話吧,做人不能不講信用。我張鶴齡也不是好欺負的,今日就把話撂在這里,不給飯吃,無論是誰,地位多尊貴,誰也攔不住我,我這就走,這梁子便算結定啦,從今往后,一刀兩斷!”
他的話,擲地有聲,在這堂中繞梁不散,經久不息。
朱厚照嫌他多事,禁不住瞪著他。
可張鶴齡也有自己的驕傲,同樣倔強的眼神瞪著自己的外甥。
目光短暫的交錯之久,朱厚照居然認慫了,正事要緊,暫時不要節外生枝為好:“三餐自是管的,且豐盛無比,安心在此,先辦完公務要緊。”
張鶴齡才收回了倔強的眼神,壓抑住內心深處如小鹿亂撞的激動心情,聽到飯食還豐盛,心念一動:“可以將家弟叫來嗎?他已餓了許多天啦。”
自虧了八十萬兩銀子后,張家已經很多天沒有開伙了,吃的都是生冷之物。
朱厚照很果斷的搖頭:“不可以。”
這個舅舅,他太清楚了,讓了一步,就不可讓第二步,不然他會層層加碼,得寸進尺。
張鶴齡露出遺憾之色,便不做聲了。
朱厚照而后便冷聲道:“取案卷來。”
一沓沓的案卷,由書吏們抱來了。
不只如此,上百個京察都在外頭候命。
朱厚照先取出第一份,念道:“此五城兵馬司副指揮錢治諱盜一案,此人取資于盜,同盜合污,不得人心已久。經辦此案的京察劉建文何在?”
書吏們大聲道:“劉建文何在?”
劉健文便進來行禮。
京察使們有點懵……
卻見朱厚照翻過了卷宗,頷首點頭:“上頭的證據還算詳實,里頭有三個商戶的口供,狀告此人包庇盜賊,還有……經核實,他的一個兄弟,做的便是勒索商戶的勾當。其人從前有一個舅子曾在他的府上做事,現在卻已轉了證人,說他在府中贓銀甚多,多是諱盜所得,來,你們都看看。”
說罷,將卷宗傳閱下去。
京察使們一個個輪流看過,傳到了陳田錦這里時,陳田錦的心里已是有點凌亂了。
什麼意思……
動真格的啊?
這個錢治,他是有些印象的,是個老實忠厚的人……
他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,目光久久的在那案卷里。
這案卷寫著很漂亮的館閣體的行書,看得很舒服,行文也很流暢,讓人一目了然,里頭還有許多的口供,不只如此,還有關于錢治此人經濟情況的調查。譬如,查出他這幾年置辦宅邸和購買奴婢,就花去了八九萬兩銀子,此前家里并不殷實,不只如此,他購置宅邸,竟沒有從錢莊有過借貸的記錄,這麼多來源不明的款項,實是觸目驚心。
陳田錦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來,可是……
三百多個案子,現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