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咬牙切齒的樣子,對此甚是氣惱:“我看,這分明是你們西山錢莊的詭計,哼,家父早知這如意錢莊有些不正常的……”
“什麼……”弘治皇帝眼中閃過驚異,瞪著江孜道:“你們早知道的?”
弘治皇帝哪怕只是一身常服,此時,卻依舊有著幾分天生的不怒自威的氣派。
像是被弘治皇帝的氣勢鎮住了,江孜一愣,猛的覺得自己失言了,立即三緘其口,不做聲了。
弘治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光芒,道:“莫非令尊還與如意錢莊勾結一處嗎?”
江孜神色變了變,隨即怒視著弘治皇帝,道:“胡說八道,出去,滾出去。”
弘治皇帝卻是氣得不輕。
朱厚照亦是惱了,要拔腰間的匕首。
江孜見這四人,兇神惡煞的模樣,倒是有些害怕了,想要出去喊人,偏偏這個年齡的少年,似乎覺得認慫喊人是可恥的事,便又道:“家父何其聰明,豈是你們曉得的,他自知如意錢莊的分紅很是不合理,世上怎有這樣的好事,因而早就料定那東家遲早要逃的,不過……東家要逃之前,為了多騙一些人,自是要保證信用,家父本是掐準了時間,趁此……”
而此時,在這小廳的外頭,一個江府的管事正探頭探腦著,聽到少爺說這些,立即驚恐的咳嗽起來,大叫道:“少爺,少爺……夫人請您去后宅。”
可是……
弘治皇帝等人,卻一下子,什麼都明白了。
難怪那如意錢莊在京里經營了這麼久,明明如此不合理的利潤,能騙到這麼多人。
這世上,并不乏聰明人。
弘治皇帝,深居宮中,對于這種高利潤的事,覺得習以為常,這才會上當受騙。
畢竟算起來,弘治皇帝的許多投資,都牟取了極高的利潤,自然而然,他也就覺得如意錢莊沒什麼不妥當。
而尋常的百姓,其實沒有太多的見識,聽到別人的慫恿,自然而然也就動了心,跟著一道投錢進去。
可是……還有一些人,他們未必是不知這如意錢莊不合理。
而是他們非常清楚遲早如意錢莊不能兌現。
可是……他們眼紅于這巨大的分紅,依舊不露聲色,投入了大筆的銀子,享受這巨大的分紅。
他們自認為,自己是可以控制住事態的。
只要盯緊了如意錢莊,這如意錢莊還能騙到更多的人,他們的分紅就有保障。
一旦等到他們自覺得時機到了,再立即撤資,不但保住了本金,還能賺取高額分紅,而后等待如意錢莊自爆。
這御史江言,就是這樣的人……
某種程度而言,他們才是如意錢莊的幫兇啊,他們明知道事態可能嚴重,他們也享受到了這巨大的利益,而一旦如意錢莊出事,他們又可抽身退出來。
得知了這樣的真相,弘治皇帝氣得發抖。
他原以為,所有人都是受害者。
原以為,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。
現在才知……真正的受害者,只是自己還有那許多的無知百姓。
真正蒙在鼓里的人,只是自己。
那江府的管事,顯然覺得自家少爺說了不該說的話,哪怕對方只是西山錢莊的雇員,就算和他們說了點什麼,也沒什麼妨礙,可這樣的話,還是少說為妙,因而在外頭先提醒了江孜,接著踱步進來,笑吟吟的道:“諸位,我家少爺年少不懂事,口無遮攔的,只是胡口說了幾句,都是當不得真的,幾位來此,不知到底有何公干?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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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:國家的根本
這個發現,對于弘治皇帝而言,實在是太震撼了。
若當真如此,那麼……這一切也就再清晰不過了。
文武百官之中,多的是聰明人。
怎麼可能放縱一個如意錢莊,在京里大張旗鼓的吸儲了一年之久。
此前,沒有一份關于此事的奏報。
有的人,不知道也就罷了。
比如方繼藩,那是事后方才知情。
也有人,可能是訊息的偏差,對這些事,并不關心。
當然,也就不乏有一些早就關注了的達官貴人,對此滋生興趣了。
可是……當真沒有一個人看出點什麼嗎?
他們不是沒看出來,而是早看出來了,卻發現這其中有利可圖,所以將計就計。
偏偏,方繼藩將這如意錢莊提前引爆,徹底的破壞了他們的計劃。
也正因為如此,有一群人對于方繼藩的不滿,想來并非只是方繼藩只發放了他們六成銀子這樣簡單。
而在于,方繼藩破壞了他們圖利的計劃,他們的損失不只這四成的本金,而是他們原以為勢在必得的巨大收益。
他們才是如意錢莊,最大的幫兇。
而偏偏……在事情爆發之后,他們依舊可以堂而皇之的對如意錢莊,對方繼藩,進行彈劾和批判。
弘治皇帝繃著臉,臉色蠟黃,渾身透著冷意。
這個發現,對于他而言,不啻是巨大的震撼。
這是背叛。
朕對士人,哪怕是近年來推行新政,偏離了他們的初衷,可對他們也多有偏愛。
可是現在……
江府的管事見弘治皇帝不做聲。
方繼藩人等,似乎也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,都不吭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