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……”朱寘鐇終于站不住了,啪嗒一下,跪倒在地,顯得惶恐萬分:”臣……臣萬死!“
弘治皇帝卻是微微一笑,只是這笑帶著嘲弄:“萬死嗎?現在……幡然悔悟了?朕告訴你吧,朕得的,確實是不治之癥,這些年來積勞成疾,所生的……乃是癆病……”
果真是癆病……
殿中頓時嗡嗡起來,許多人開始竊竊私語。
這怎麼可能,現在陛下可是活生生的站在大家的眼前啊。
弘治皇帝隨即冷笑:“是太子……和繼藩,為了治病,這數月以來,廢寢忘食,研制新藥,動用了無數的人力和物力,尋到了救治之法,這才將朕的病治好,朕想問問,這……是不孝?“
癆病……治好了……
這對許多人而言,幾乎是天方夜譚。
要知道,這癆病感染性強,再加上早期沒有過多的征兆,而一旦發病,又幾乎沒有任何救治的方法,乃是這個時代,使人致死的重要疾病之一。
不知多少人的親族之中,有人因為癆病而過世……
可是……這樣令人談虎色變的絕癥,居然……
劉健等人,一臉驚喜……
真是神了。
這樣說來……太子雖未在皇帝近前侍奉,卻為了給陛下治病,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,這……可比單純的端茶遞水,更可稱之為大孝啊。
而且……最重要的是,癆病……竟也可以治?
劉健再也不遲疑,上前道:“陛下,此乃大孝也,老臣萬死,此前也曾對太子殿下有所誤會,老臣告罪。”
朱寘鐇臉色已是慘然……
他咬著牙,卻不得不匍匐在地,渾身戰栗著。
“陛下,癆病當真可治?”
有人不禁狐疑。
古時,但凡是讀過書的人,大多知道一些醫理,此時不禁發出了疑問。
弘治皇帝背著手:“何止是癆病,研制出來的新藥,幾乎可以包治百病,有了此藥,諸多病癥都可藥到病除,朕的癆病,尚且如此,尋常的小疾,自是不在話下!”
此言一出。
殿里嘩然了。
方才大家還在琢磨著爭權奪利的事。
可現在細細想來,這一點所謂的爭權奪利,算個什麼?
誰不想多活幾年。
人若是生了疾病,其中的痛苦和煎熬,誰不曾經歷過?
尤其是殿中諸臣,大多年邁,身邊同歲之人,一個個凋零。
倘若當真有這樣的靈丹妙藥,這于許多人而言,實是再幸運不過的事。
因而,不少人心里激起了驚濤駭浪,這藥才關系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啊。
弘治皇帝笑吟吟的看著朱寘鐇,而后道:“你看,太子既是大孝,那麼安化王,朕再問你,誰是奸臣?”
朱寘鐇心中一片驚懼,戰戰兢兢的,他抬頭,看了方繼藩一眼。
現在……他終于知道,為何方繼藩不辯解了。
其余諸宗親,方才還義憤填膺,想要跟著朱寘鐇叫屈一番,現在………個個乖乖的縮了起來,只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埋進地里。
“朕召諸卿來此,就是要諸卿知道,太子和齊國公二人為了給朕救治,研制出了新藥,有此新藥,利國利民,可是朕萬萬料不到,居然……有人指責太子不孝,指責齊國公奸佞,安化王……到了現在,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?”
朱寘鐇額上冷汗淋淋,他的內心……是絕望的。
更可怕的是……
他已經準備動手了。
現在……根本就沒有回頭路走了。
他只好咬牙切齒,抬頭,直視著弘治皇帝:“可是陛下就是這樣對待諸宗親的嗎?陛下,太祖高皇帝的子孫,與區區一個方繼藩相比,孰輕孰重,還請陛下三思。”
這話的深意……
弘治皇帝冷笑:“安化王……到底想說什麼?”
“臣等已經無法容忍了,為了清君側……臣等……臣等……”
“你調了神機營,假傳詔書去了西山是嗎?想要先斬后奏!是啊,朕若是病重,眼看著就要駕崩,所以……這個時候,你們若是先斬后奏,那麼……朕就不得不在這最后的關頭,選擇對你們妥協?”
朱寘鐇臉色一變,連身體都一片冰涼起來。
他萬萬沒有預料到……陛下居然……
他打了個寒顫,不可思議的看著弘治皇帝。
弘治皇帝坐下,顯得很平靜,完美的顯露出了身為一個帝王該有的從容。
殿中又開始嘩然起來。
許多人開始竊竊私語。
顯得驚恐。
神機營……對西山動手了。
“是又如何!”朱寘鐇索性承認,到了這個地步,他還能說什麼。
他故作鎮定,義正言辭的道:”陛下,臣也是……“
“住口!”弘治皇帝突然厲聲道,臉上是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之色。
朱寘鐇心里咯噔一下。
弘治皇帝一聲厲喝。
百官沒有多看,已是紛紛拜倒。
殿中又恢復了安靜。
弘治皇帝卻也冷靜下來,他只平靜的道:“你一定在想,為何太子迄今為止沒有現身。”
朱寘鐇:“……”
“等!”弘治皇帝勾了勾唇,唇邊顯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,徐徐道:“等一等,你就知道了!”
…………
李兆蕃覺得自己就像在做著一個不可思議的夢,暈乎乎的跟著太子朱厚照。
自打他奉了方繼藩的命令,尋到了太子之后,卻見太子很快就穿上了一身戎裝。
然后他看到太子激動的要跳起來。
太子甚至歡快得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肩上,李兆蕃禁不住齜牙咧嘴,然后他看到太子面上帶著狂喜和興奮,對他說:“實在太好了,本宮等這一天,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