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旦方繼藩和他的弟子們,徹底的垮臺了,到時……新君剛剛登基,這朝政,就有我們這些新皇帝的叔伯們可以插手了。我等,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,若不是把我們逼到絕境,我等,豈可忍見骨肉相殘,其實……我們要什麼,陛下心知肚明,只需犧牲掉一個方繼藩,對他而言,又算的了什麼呢?與這江山社稷相比,陛下豈可不深思熟慮?”
朱寘鐇當然沒有告訴他們,這只是自己的第一步計劃。
只要方繼藩被誅,不,就算是陛下只下旨令方繼藩立即出海就國,新君登基,就可順利。
沒了方繼藩,太子殿下這胡鬧的性子,只怕用不了多久,便會引發滿朝的怨聲載道,到了那時…才有真正的機會。
朱寘鐇微笑:“所以,明日才是至關重要,當著陛下的面,讓陛下早做決斷,想來,明日陛下應當會頒布遺詔,也是陛下最虛弱的時候,這是最好的時機。”
朱表椈連連點頭,覺得有道理,這麼多的宗親,和一個方繼藩相比,孰輕孰重,陛下應當會有數的。
不過……他還是有些不安:“可若是……若是……陛下不肯呢。”
“他沒有時間了。”朱寘鐇淡淡道:“陛下若是再有一年的天壽,可能都會做另外一個選擇,可現在,他大限將至,勢必會做出一個對太子殿下最好的選擇。他也一定不希望,在這個時候,骨肉相殘,不希望,將所有的宗親,推到對立面,不管怎麼說,天下是朱家的……”
“當然……”朱寘鐇智珠在握的樣子,笑起來:“為了穩妥,我已有了布置。”
“布置……什麼布置?”
朱寘鐇居然從袖里,取出了一枚印璽,啪嗒一下,印璽滾在案牘上。
眾人看得目瞪口呆,一個個大驚失色: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
“這是皇帝之寶。當然,這是贗品,不過說起來……還得多虧了太子殿下,太子殿下的詹事府里,這個東西有的是,我只需花一點銀子,便有詹事府的人,偷出了一枚來,還真別說,這玩意,幾乎可以以假亂真,簡直比真品還要真了,有了這個,本王若是制一副圣旨,送去神機營,命神機營指揮,明日帶兵,迅速圍住西山書院,就說,這是皇帝的命令……你們想想看……”
朱寘鐇說到此處,激動起來,他握了握拳頭:“咱們趁此機會,將西山書院上下人等,一網打盡,消息到了陛下那兒,陛下已是油盡燈枯,他會感到何等的恐懼啊,在這驚怒交加之下,又想到,西山書院已經剪除,木已成舟,生米煮成熟飯,為了防止情勢更加惡化,他只能捏著鼻子認了,而此時,就是方繼藩大難臨頭的時候了,陛下非要做出有利于我們的選擇不可!”
------------
第一千三百六十章:入宮
次日一早。
天微微亮。
有雨。
細雨輕盈,淅淅瀝瀝而下,纏纏綿綿的叩在京中人行道路的青石板上。
每到這個時候,自五城兵馬司的人便出沒于大街小巷,開始其清掃。
太子殿下任了順天府府尹之后,轄制五城兵馬司,招募了大量的清掃人員,卯時之前,便要早起,對城中進行清掃。
起初的時候,人們覺得這又是在糟蹋銀子,可慢慢的,當街道上的垃圾和橫流的污水統統一掃而空時,人們才意識到,這清掃的好處。
人就是如此,習慣了更好的東西時候,便再也回不去了。
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。
這話適用于生活中每一處細微的地方。
清晨的微光迎來了新的一天,李東陽一宿未睡,臉色有點不好。
名為讀書,實則,卻顯出了憂慮。
宮里的情況實是詭譎,陛下已經很多日子沒有召見大臣了。
以至于李東陽,都不知陛下現在龍體如何。
可既然傳出來的乃是肺癆,那麼想來,情況已是十分糟糕。
而現如今,陛下突然召見宗王和重臣,這……意味著什麼呢?
現在坊間都已在猜測,陛下已經病危,最壞的情況已經出現了。
李東陽身為內閣大學士,說是不擔心,那是假的。
他一宿未睡,猜測著種種可能。
此時……天亮了。
兒子李兆蕃見書房還亮著燈,忙是進來:“父親……”
李東陽朝他頷首點頭,看李兆蕃神色有異,便道:“怎麼,看起來精神氣不好?”
“這……”李兆蕃看了李東陽憔悴的臉色一眼,苦笑道:“父親不也一宿未睡嗎,馬上就要入宮了,父親的身子,可吃得消嗎?”
李東陽皺起的眉頭不禁舒展開來,微笑道:“無礙,沿途在車上可以小憩片刻。”
李兆蕃嘆了口氣:“父親是否是為了陛下的事而擔憂。”
“人有生老病死,陛下在位,對老夫有提攜之情,圣恩重如泰山,哎……可惜啊可惜,只是……現在不是顧念這些的時候,老夫擔憂的,乃是太子。”
李兆蕃眉毛一挑,驚訝的道:“太子?”
李東陽在自家兒子跟前倒也沒有忌諱,直言道:“陛下若當真有個不測,太子便要登基了,可近來京中的局面,實是詭譎。”
李兆蕃便道:“莫非,父親也聽說了,京里某些宗親不滿的消息?”
李東陽微笑道:“看來他們的行事,實在是不太縝密,這滿京師都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