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月等人,本是一直都在勸他,割了吧,不割,人就完了,割了還能撿一條命,這麼多人都割了,不也一樣堅強的活著。
病人不肯。
好在研究所這里,突然說要病人,按照規矩,本是要尋一些囚犯來,可現在……蘇月索性將人送了來。
人抬去了蠶室。
病人叫王勇。
王勇很快被精心的呵護起來。
幾十個穿著大褂子的大夫將他圍著,一雙雙的眼睛,如狼似虎的看著他。
這令他有點心里打了冷戰。
“大……大夫……不會有事吧,不會……”
甚至有穿大褂的大夫,親切的握著他的手:“別怕,別怕,我是精神科的大夫,知道此時,你一定心里緊張,不要擔心,你的病,能治好的。”
有大夫興沖沖的給他端來熬好的米粥來:“來,八百粥,桂圓、蓮子都有,來,吃一碗,補補身體。”
穿大褂子的大夫,坐在病床沿,拿著勺子,輕輕將舀出來的粥水吹涼,溫柔的塞進王勇的嘴里。
王勇嚇尿了。
這怎麼像要準備棺材的樣子呢。
他口里吧唧吧唧的吃著粥,老半天,突然冒出一句話:“要不,就割了吧。”
說到此處,他咬牙切齒,似英勇狀。
“不割,不割。”另一邊,一個大夫小心翼翼的抓緊他的手:“別怕,不割了,咱們不割。”
王勇嚇得臉如白紙,打了個激靈,喃喃念道:“怎麼就不割了呢,咋就不割了呢。”
一旁精神科的大夫道:“來,乖,聽話,不要多想,不妨我給你喊一嗓子吧,鍘美案,喜歡聽嗎?來……你細細聽著。”他嘴張開,要一展歌喉。
王勇嗷嗷大叫:“我要割,求求你們,割了吧,天哪,我做了什麼孽!”
這一下子,大夫們沉默了。
而后有人冷聲道:“這家伙不識抬舉,來,將他控制住。”
大夫們也是有脾氣的。
尤其是這個時代。
掌握人生死,都是人中龍鳳。
于是,一聲令下,數十個大夫將王勇控制的死死的,取了繩索,將他綁成了粽子,口里給王勇塞了一團棉布。
王勇:“唔唔唔……”
各科的大夫和研究員們現在顯得尤其的亢奮。
現在就看新藥的效果了。
倘若新藥有用。
這就意味著,在細蟲論的基礎之上,一扇新的大門,給所有人打開了。
大家湊在此,都是想要看看臨床的效果,說不準,一篇論文就橫空出世了。
現在見這家伙不識相,怎麼肯放過。
一個個面露猙獰的不得了。
他們揭開了王勇感染的傷口處。
接著,紛紛發出了激動的聲音。
“此傷化膿已到了病入膏盲的地步了啊。”
“是啊,是啊,很少看到感染如此嚴重的病患了。”有人吧唧吧唧的流著口水。
“你看看,你看看,這里的組織已經大面積的壞死了。”
“平日里,打著燈籠也找不著。”
“師兄,你讓一讓,給我看看。”
“你別湊這麼近。”
真想拿顯微鏡,對著他的傷口看一看。”有人發出了遺憾的感慨。
王勇:“唔唔唔……”
“咦,為何會有腥臊味?”
“不對,莫非這傷口,與眾不同。”
“呃……是病患瀨尿了。”
王勇:“……”
…………
外頭,終于有人來了。
朱厚照和方繼藩領著蘇月聯袂而來。
眾大夫一見,忙是露出誠惶誠恐的樣子。
紛紛行禮:“見過太子殿下,見過師公(太師公)。”
朱厚照瞥了一眼被綁成了粽子似得,便忍不住齜牙:“混賬,你們在這里做什麼,平日,你們就這樣對待病人?”
方繼藩也氣的嘴唇哆嗦,雙肩顫抖:“這病患,乃是你們的衣食父母,平時我教你們仁義道德,你們都學在狗身上了,還不快將他解開。”
“太師公。”一個年輕的小大夫戰戰兢兢的道:“太師公,他不肯臨床,教我們將他的腿割了。”
朱厚照頓時住嘴,臉上露出了值得玩味的表情。
方繼藩臉拉下來:“狗一樣的東西,綁好了嗎?”
“綁,綁好了。”
“很好。”方繼藩道:“拿病歷本來。”
蘇月忙是取了簿子來。
方繼藩低著頭,念道:“病人王勇,小腿被扎,傷口持續感染半月之久,化黃膿,多次消毒無效,金創無效,建議截肢。”
“沒有錯吧。”
“師公,沒有錯。”蘇月小心翼翼的道。
方繼藩道:“那麼,用藥。”
一下子,整個蠶室里忙碌起來。
蘇月親自準備了針筒。
為了見效快一些,自是需要注射治療。
不過整個時代,雖是勉強可以打制注射針了,可畢竟……水平有限,因而,這長針,格外的粗大。
放在后世,這針頭顯然是給獸醫用的。
看著這巨大的針。
王勇:“……”
他幾乎要昏厥過去。
而與針頭連接的,卻是一個銅管,管子后,是一個推進器,前端有天然橡膠所制的活塞。
取了藥水。
蘇月將針頭塞進消毒液里消毒。
沒辦法,這針筒的制作不易,是專門請技藝高超的匠人使用的,所以這針,可不像后世一般,是一次性用品,而是在消毒之后,反復的使用。
將藥水吸入了針筒之中。
緊接著,蘇月熟稔的尋到了靜脈,用棉簽擦了擦,針頭扎進去。
雖是捂住了嘴,可這一刻,王勇發出了嗷嗷的慘叫聲。
一旁的大夫們,個個在旁細致的觀察,聽到這慘叫,個個激動的渾身的細胞都跳躍起來。
注入藥水之后,拔針。
而后,朱厚照將王勇口里塞著的棉布取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