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繼藩道:“賢兄,這些日子,你再想想,還有沒有其他支房的散落在外,想辦法,將他們都找回來,王金元……”
王金元道:“小人在。”
方繼藩背著手,淡淡道:“明日,你去登州。”
“明白。”
方繼藩吁了口氣。
走出了祠堂。
祠堂外頭,鴉雀無聲。
烏壓壓的人,個個露出愁容,見了齊國公出來,方才笑中帶淚,紛紛表示歡迎。
那本地的知府和知縣雖是方繼藩讓他們滾蛋,可他們又不敢走。
等聽說齊國公要讓方家人出海,臉色都變了,知府帶著一群屬官,忙是撥開人群,狼狽不堪的要尋車馬,趕緊溜了。
可回頭,看齊國公出了祠堂,又不敢走了。
乖乖的一行人,前來拜見。
“下官……下官備下了幾杯薄酒。”
“好意心領。”方繼藩搖頭:“不過算了,我公務在身,噢,你叫什麼?”
知府戰戰兢兢:“下官方知鏡。”
“喲。”方繼藩猛地打起精神:“原來你也姓方?”
方知鏡嚇尿了,磕頭如搗蒜:“不是靈丘方,下官乃是云南人,云南方氏。”
“說不準三千年前,我們還是親戚,你這云南方氏,可是上古神農之后?”
方知鏡心里一句臥槽,兩眼一黑,嚇暈了過去。
方繼藩搖搖頭,嘆口氣:“看這慫樣,果然和我方繼藩沒什麼血脈關系,我們方家人,個個都是不怕死的。”
說著,揚長而去。
…………
京里已經炸了。
方繼藩這狗東西,已經喪心病狂了。
都察院山西道御史洪燕泣血上奏,彈劾方繼藩殘害百姓,以至山西布政使司內,哭聲如雷。
倒不是洪燕有勇氣。
而是,他自認自己是御史,理應仗義執言。
事情鬧得太大了。
若是不彈劾,將來少不得,他洪燕也有一個失察之罪。
弘治皇帝看了彈劾奏疏,這彈劾奏疏,乃是劉健親自送來的。
劉健對于方繼藩的任性,很是擔憂,希望弘治皇帝能夠敲打一下。
弘治皇帝隨即當著眾臣的面,將洪燕召到了御前。
洪燕看看左右,見方繼藩不在此,于是底氣足了:“陛下啊,方繼藩先跑去靈丘認親,這是一千多年的親戚啊,好吧,就當一千多年前是一家,他認祖歸宗,也就罷了,卻還對方氏,語出威脅,脅迫他們說,要讓他們吃刀片,地方上的官吏,不敢得罪他,甚至還有人為虎作倀,捉拿了幾個想要逃亡的方氏門人,說他們有辱方家的威名云云……若只是山西布政使司一地倒也罷了,在宣府,在山東,在陜西,甚至在河南……姓方的,人人自危,日前,山東布政使司的登州府,就又認了數千戶人家……聽說……還有專門的人,趕去了河南等地……”
“陛下啊……”洪燕眼眶通紅:“這方繼藩,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,如此驚民擾民,百姓們這是苦不堪言啊。臣斗膽,懇請陛下明察秋毫,立即制止方繼藩這等狂妄之舉,萬萬不可再縱容他這樣下去了啊。”
殿中的人,聽的心里發毛,森森然的。
弘治皇帝皺眉:“繼藩要認親,與你何干?難道還不準人認祖歸宗了?”
洪燕:“……”
這在洪燕等人角度,這就是禽獸不如之舉。
可在弘治皇帝眼里,繼藩很好嘛,擇封地的時候,他是最后選的,讓宗親們說不出話來。他方繼藩有禍害誰嗎?人家只是自己尋找親族去黃金洲,響應分封的國策而已,出海,是他們方家最先出,就算是禍害,他方繼藩沒有禍害別人,他也是禍害他自己的親族,這真可謂是滿門忠烈,而你們……居然還在背后罵他,他這是為了江山社稷,里外不是人,這滿朝諸公,有幾個人能做到?
弘治皇帝冷哼,厲聲道:“方家有親族,都送出海去,為王先驅;你們也有親族,卿等卻是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,明里暗里的給自己的宗親諸多私利,好嘛,現在你們要彈劾繼藩,這很好,朕倒是想要查一查,你們的族親們,都在做什麼,他們是否有為朝廷效命,還是呢,因為你們躋身廟堂了,他們個個跟著你們,得了好處。
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,繼藩做到了這個份上,你們竟也不肯容他,哼!”
……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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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:天大的喜事
弘治皇帝一陣痛罵。
那洪燕本以為自己為國為民,陛下定會欣賞。
誰料為了一個方繼藩,竟是將自己罵的狗血淋頭。
洪燕道:“只是……”
“不必只是了!”弘治皇帝斷然道:“方家闔族上下,遷居黃金洲,你卻在此,語帶譏諷,怎麼,莫非在你眼里,這方家上上下下人等,都是不甘心情愿,都是被方繼藩所逼迫。”
“這……陛下……臣……”
“那麼,他們不去,卿家便去吧,傳旨,山西道御史洪燕,為國盡忠,鞠躬盡瘁,甘為表率,命其闔族遷居至黃金洲,遂其報國的心愿。”
洪燕:“……”
他腦子里還在想著,怎麼用措辭來說動陛下呢。
可聽到了這里,他懵了。
整個人,打了個冷顫。
不是開玩笑吧?
我是御史啊,專門負責提出建言和批評的。
闔族都去?
洪燕嚇得臉色慘然:“臣……臣……”
“怎麼,卿家讀的乃是圣賢書,自幼,便自天地君親師的道理,為君父分憂,不辭勞苦,這不是圣人說的話嗎?現在朕只讓卿家遷居,又沒有讓卿家去死,卿家何以如此惶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