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是對于機床之類對精度要求較高的母機而言,若是連它們的精度都不能保證,那麼生產和鍛煉出來的零件是什麼樣子,就只有天知道了。
因此,工學院一直都處在瓶頸期,想要再進一步,實在太難太難。
因為你連精度是否準確都無法弄清楚,肉眼和放大鏡之下,亦無法觀察出問題,那麼,又怎麼可以進入更深的領域去研究。
三百倍……
方繼藩心里想,還是很原始啊。
不過……對于這個時代而言,已經完全足夠了。
倘若說,下西洋,是給所有人打開了一個新的大門,讓大明意識到,原來世界如此的廣闊,從而產生了新的YU望和沖動,那麼,這顯微鏡,也是將所有人引領到了一個世界,對于這個細微的觀察,方才可以提高所有人的認知,而在這認知之下,無數的領域,都將飛快的發展。
方繼藩正想說什麼。
外頭卻是吵嚷起來:“在哪里,在哪里,本宮看看。”
朱厚照穿著一件里衣,腳上趿鞋,這家伙正在午休,聽到消息之后,衣服也沒有穿,趿鞋而起,一路狂奔而來。
不過……似乎……他也不太習慣穿衣。
暴露慣了。
朱厚照將弱不禁風的蘇月推開,激動的湊上來,左看看,右看看,打量著顯微鏡,也來不及和方繼藩打招呼,研究了老半天,等他眼睛通過透鏡,看到了那水滴中的‘世界’時,朱厚照啊呀一聲:“哈哈……哈哈……寶貝啊,這是寶貝啊,這玩意,可值百萬金。”
方繼藩不知他的這個‘金’,是否和陛下的‘金’是同樣的計量單位。
朱厚照整個人龍精虎猛:“倘若如此,那麼……蒸汽研究所,就大有可為了,還有……許多的構件,哈哈……許多的構件。”
蒸汽機的許多零件,是可以用機床和銑床來制造的。
這些日子,朱厚照都將心思放在了材料方面,他專門組織了一批人,不斷的實驗各種材料。
可因為肉眼的問題,許多的構件,依舊只能用人工打磨。
究其原因在于,機床和銑床的精度,尚且不能保證,它們所產出的構件精度,就更加不堪忍睹了。
尋常的構件倒也罷了,倘若是要求高一些的構件,卻非要那些技藝極其高超的匠人細細打磨才好。
這便導致,許多機械的產量極低,因為這樣技藝高超的匠人,畢竟鳳毛麟角。
可現在……
“來人,來人,將這鏡子,給本宮搬走,搬去蒸汽研究所。”
朱厚照一丁點都沒有將自己當外人。
于是乎,蘇月等人,則是一臉幽怨的看著朱厚照。
這眼神……像極了被始亂終棄的棄婦。
方繼藩咳嗽:“別急,別急,殿下,慢慢來,這邊研究所,自然會想盡辦法,多造幾臺,過一些日子,自然將東西送去。”
朱厚照紅光滿面:“哈哈……這也成,半月為期,其實本宮腦子里,有許許多多的東西,可惜,都無法實現,現在有了這個,那些奇思妙想,或許就可以變成現實了。老方啊,這些人要賞,重賞。”
方繼藩道:“這是當然,賜他們一千萬金也不為過。不過……”
方繼藩將朱厚照拉到了一邊:“是否向陛下稟報一下,臣覺得太子殿下去稟報最好,陛下對太子殿下已經寄以厚望,再有這份功勞,殿下……往后,就可以揚眉吐氣了。”
朱厚照看了方繼藩一眼。
老方很厚道啊。
他拍了拍方繼藩的肩:“可是,父皇懂嗎?就算是搬到他的面前,在他眼里,那也是奇技淫巧的玩意。”
雖然太子有誹謗君父的嫌疑,可方繼藩還是頷首點頭,表示理解。
“這樣看來,得想想辦法才好。”
朱厚照道:“且讓本宮先拿這東西,造出點東西來,到時,父皇也就明白了。”
“噢。”方繼藩道:“其實,我也有一個主意。”
“嗯?”朱厚照看著方繼藩:“你也想造出點什麼。”
“當然。”方繼藩道:“我方繼藩,乃西山書院之長,萬千莘莘學子的祖師爺,豈可落后于人。”
朱厚照樂了:“好哪,本宮正想要大開眼界呢。”
有了顯微鏡,讓朱厚照情緒極好,或許對于許多人而言,這只是稀罕的東西,可對于朱厚照這樣的內行人看來,這玩意便是千金也不換的。
眼下鏡片的領域,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,而接下來,就是不斷的利用顯微鏡的原理,繼續碳素更高的倍數了。
而這……只是時間的問題。
顯微鏡的應用,也將爆發出巨大的潛力。
方繼藩和朱厚照正午請溫先生做了一桌酒菜,喝了一些酒。
朱厚照又是興沖沖的放了一番豪言壯語,方繼藩心里,則想著自己要制出來的東西。
…………
一只船隊,已浩浩蕩蕩的經過了泉州。
劉文善等人,在將一船船的金幣和銀幣,運出了佛朗機海域之后,早已命了大明的船隊在北非一帶接應。
如此,佛朗機船來回倒騰,而今……這數十艘艦船吃著極深的水,徐徐的,游弋在了東南沿海。
此一行,仿佛做夢一般。
劉文善站在船舷上,雖然肉眼還看不到故土,可看到這故鄉的海水,也忍不住感慨萬千。
只有出了海的人,方才知道,徐師弟的偉大之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