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興沖沖的聽著小組的學員號令。
甚至學員組織不及,還有飯堂的師傅,有醫館的大夫。
這些人,平時接觸災民們最多,一個是給人治病,一個是給人分發米飯,是災民之中最有威信的人。
他們一咧咧,本組的災民們,便紛紛聚攏來,寸步不離。
學員便端著一個鐵皮子喇叭:“圣駕到了,知道該咋做嗎?”
“知道。”
眾人異口同聲。
“都別壞了規矩,在自己原來的位置,不要推擠。”
“知道。”
“要解手的先去解手,別到時候出了岔子。”
一下子,人就溜了一小半。
“都聽清楚了,在自己的原位,不要莽撞,不要推擠,時刻都跟著我。”
這道路兩側,漫山遍野,統統都是人,密密麻麻的,看不到盡頭。
哪怕是官軍,要聚集數十萬人,都是極困難的事,哪怕他們曾有過操練,可一旦有任何的差錯,都可能產生連鎖的反應,最終相互踐踏,鬧出天大的亂子。
可這些災民,倒也還好。
預案在半個多月之前,就已敲定,每一個小組的位置,都已經通知了個個小組,而小組之間,也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進行了演練。
朱厚照放眼眺望,不禁道:“老方,給這些人每人發一支短銃,本宮能帶他們殺到西班牙去。”
方繼藩瞥了他一眼:“別鬧。”
王金元氣喘吁吁的趕過來:“太子殿下,少爺……準備妥當了,都準備妥當了。”
朱厚照坐在馬上,道:“沒出什麼岔子吧。”
“除了孩子們管不住,四處游走,其他的,倒沒什麼大的差錯,小人命人將那些熊孩子都逮起來了。”
朱厚照便頷首點頭。
方繼藩道:“那些送傘和送花的百姓都準備好了沒有?”
“準備妥當了。”王金元拍著胸脯:“送傘的都是老叟,個個都是白花花的胡子,送花的都是漂亮的大姑娘,個個都標志的很。”
朱厚照舉起鞭子就要打:“你還想讓人勾搭我父皇,打不死你這老狗。”
王金元嚇得面如土色:“換,換,小人這就換。”
“待會兒給本宮送花的,都要小姑娘,給父皇送花的,多請一些老嫗。”朱厚照咧嘴,開始嘿嘿的笑,接著道:“他們曉得怎麼說話嗎?”
王金元信誓旦旦:“放心吧,都讓他們學過幾遍了。斷然不會有差錯,太子殿下放心。少爺……”王金元掏出一個小本子,用手指頭沾了沾舌尖,而后很認真的翻了幾頁:“小人有一件事,還得請少爺拿主意。這兒……這個小姑娘……不,這個老婦當面,她的詞兒是臣下有禮,見過陛下,吾皇萬歲。小人覺得,這太文縐縐了,不像尋常百姓哪,是不是該改一改。”
方繼藩咦了一聲,王金元很有匠人精神嘛,莫非是上輩子說相聲的那位?
方繼藩皺眉:“你看該怎麼說?”
王金元道:“既是老婦,該叫老身見過陛下,陛下……”
方繼藩聽著頭大,揮揮手:“你自己拿主意,給我滾!”
王金元不敢逗留了,將簿子收回懷里,笑嘻嘻的道:“小的告辭。”
一溜煙的跑了。
…………
時候已不早了。
朱厚照和方繼藩互相給了一個眼色,都是賊賊一笑。
接著,二人便打馬朝御駕的方向而去。
走了十幾里,御駕迎面而來,已有前頭的騎兵和朱厚照和方繼藩錯身而去,朱厚照和方繼藩則一副好似沒事人的樣子,騎馬到御駕一旁,徐徐而走。
百官們在后步行,終于又見到了來無影去無蹤的太子和方繼藩。
經過了曾杰那麼一鬧,許多人都意味深長的看著二人的背影。
方才發生的事,實在是一丁點征兆都沒有。
這讓無數人不斷的揣摩和猜測。
不過料來,這一次太子和齊國公,可能惹來大禍了。
虧得這太子和那個狗東西,還一副神氣活現的東西,我若是他們爹,不抽死他們?
那曾杰遠遠的落在后頭,一時也是無言,怎麼陛下一點反應都沒有,好歹陛下透露出一丁點什麼哪。
又或者,陛下還在等,等其他人的反應。
他是親眼看到陛下牽著皇孫的手,親昵的進入了御車的,看來……是八九不離十了。
他本想走上前去,和蕭公公說點什麼。
可蕭敬壓根就不理他,看都沒看他一眼。
劉健與謝遷、李東陽三人也坐在后車之中,三人各自落座,這寬敞的車廂里,三人默默相對。
透過玻璃窗,謝遷淡淡道:“太子和齊國公在外頭。”
“是嗎?”
劉健頷首點頭,而后看了二人一眼,劉健道:“賓之,老夫若是記得不錯,這個曾杰,曾在禮部任過職吧。”
李東陽微微皺眉:“我知道劉公是什麼意思,坦白說,此事,我也是方才知道,絕非是我的授意,劉公、謝公,你們是知道我的,此等大事,怎麼不和你們商量商量。何況,我看太子和齊國公,也未必是一無是處,太子有太子不好的地方,也有他好的地方,此次……雖是鬧的有些過了,可是國朝自有祖宗之制,豈容一個小小的曾杰,可以說三道四。”
“于喬也是這樣想的嗎?”劉健看向謝遷。
謝遷點頭:“正是。”
劉健露出笑容:“這就是了,那麼你我三人,既已表明了態度,那麼,也就不必擔心了,倘若陛下當真動了心思,大家據理力爭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