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孫朱載墨,一早兒去了張皇后那兒問了安,也是精神奕奕的要跟隨而來。
朱厚照嚴厲的看著他:“混賬,又想偷懶不肯讀書嗎?汝皇大父回京,自有為父去迎接,你去做什麼?去讀你的書。”
朱載墨皺著眉,卻不敢違背朱厚照的話,被朱厚照趕走了。
方繼藩在旁看著,有些不解:“殿下,這是何意?”
朱厚照道:“李師傅去,若是他見了第一面,就告本宮的狀怎麼辦?本宮口才不及李師傅,當然不能讓他去。至于載墨,就更不能去了,倘若讓他瞧見父皇抽我,本宮好歹也是他爹,這面子往哪里擱。”
方繼藩不禁感慨:“殿下深謀遠慮啊。”心里想,這科技樹算是點歪了,智商全在這亂七八糟的事上頭了。
朱厚照抖擻精神:“走,咱們趕緊,往天津衛去。”
帶著數百鐵騎,一路狂奔天津衛,行至一半,便見到了前隊的禁衛,接著,有人往回通報。
朱厚照和方繼藩惴惴不安的到了中軍。
在這兒,弘治皇帝已命人停了御車,這一路上,弘治皇帝是一點食欲都沒有,急的蕭敬團團轉,見了太子和齊國公來了,左右看看,怎的就他們二人來,其他人呢。
可他不敢怠慢,忙是笑吟吟的迎了朱厚照:“殿下……”
“滾開!”
蕭敬幽怨的看了朱厚照一眼,要退開去。
朱厚照道:“回來。”
“殿下有什麼吩咐。”
朱厚照打量著他:“父皇無事吧。”
“還好。”
“那本宮去見見。”
蕭敬去通報。
弘治皇帝便坐在御車上,他渾身冒汗,熱的臉微微燙紅。
朱厚照和方繼藩登車。
二人拜下:“見過陛下。”
弘治皇帝一見二人,瞬間激動,額上青筋暴出。
見父皇沒有動靜,朱厚照小心翼翼的抬頭起來。
“父皇……”朱厚照露出諂媚的笑容。
弘治皇帝卻是輕描淡寫道:“京師,還好吧?”
“回父皇的話……”
“朕沒讓你說,朕問繼藩。”
方繼藩正色道:“陛下,一切都好。”
弘治皇帝沉著臉:“是嗎?就沒發生什麼事?”
“事是肯定有的。”方繼藩道:“可在太子殿下的治理之下,一切都還算是穩妥,留守的百官們,無不稱頌太子殿下賢明。”
弘治皇帝聽到此處,幾乎要噴出火來。
朱厚照心里想,老方還是很夠意思,他說出這番話,就算是徹底和本宮綁在一起啦,要死一起死,這樣也好,路上有個伴。本宮還想著,若是路上寂寞,帶著一袋線團去呢,黃泉路上織毛衣。
弘治皇帝冷哼:“是嗎?河南那里,發生了天災,你們知道嗎?”
方繼藩道:“陛下,是發生了天災,太子殿下聞訊之后,立即組織救災,現在,這災情已經穩妥了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弘治皇帝本來是想給方繼藩一個說真話的機會,可現在看來,方繼藩和太子,還真是蛇鼠一窩,沆瀣一氣。
這令弘治皇帝心里更是大怒。
為人臣子,應該主動指責君主的過失,即便二人親如兄弟,那也該指摘對方的不是,這才是真正的兄弟,是真朋友。若是什麼都為他遮遮掩掩,只算是害人。
弘治皇帝厲聲道:“那麼,朕再來問你,你們是如何賑濟的。”
“將百姓遷出河南,統統送來京師。”方繼藩老實回答。
“這是誰的主意?”
“是兒臣的主意。”這一次,朱厚照和方繼藩異口同聲道。
弘治皇帝怒不可遏:“很好,看來,你們兩個都有份了,繼藩啊繼藩,朕本還以為,你要比太子老成持重一些,此次朕離京,命太子監國,便是因為如此,才略略放心,想不到,你也是這樣的人。”
朱厚照不禁道:“父皇,兒臣錯在哪里,還請父皇斧正。”
弘治皇帝一時瞠目結舌,厲聲道:“朕何時教過你,這樣賑濟災情的?”
方繼藩忙道;“陛下,這些年來,河南的災情,年勝一年,那里乃是中原之地,人口諸多,土地實在太少了,哪怕是屯田所推廣了許多的糧種,豐年的時候,倒還罷了,一到了災年,便吃不消了,有了天災,就要餓死人的啊,若只是賑濟,等朝廷放糧,可到了那時候,人已餓死了不少了。這天災的本質,乃是人禍,何以有人禍,無非是土地不足,人口諸多啊,人要活下去,就要爭,要搶,與其讓災民們坐以待斃,不如遷出一部分的百姓出來。”
弘治皇帝心如刀割。
銀子沒了便也罷了,你們這兩個混賬,居然還來跟朕講大道理,怎麼著,朕的銀子化為烏有了,還是朕的不是了?還是朕無視百姓的死活,反倒是你們兩個敗家子,心系百姓和天下?
弘治皇帝怒道:“那麼朕的銀子呢,朕內庫里的銀子,花了多少?”
這一下子,朱厚照和方繼藩面面相覷。
方繼藩咳嗽道:“陛下,花費了七千三百余萬兩。”
原來還多了三百萬……
弘治皇帝幾乎要昏厥過去,這麼說來,內帑兩千萬兩都沒有了?
弘治皇帝冷笑:“是嗎?朕才幾個月功夫,你們……你們就已將內帑花銷一空了。”
朱厚照道:“沒空呀,不還有一點嘛?”
弘治皇帝聽了這話,幾乎準備要扶著車廂,將自己的腦袋撞地了:“逆子!你們今日不給朕一個交代,朕不饒你們,朕的江山,便是給阿貓阿狗,也絕不給你,朕怎麼敢祖宗的基業,交給你哪,這麼多的銀子,你說花就花,朕若是遲一些回來,豈不是……豈不是這天下都沒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