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治皇帝壓壓手,道:“不必多禮了。太子呢?他的妹夫傷的這樣重,他還有閑心四處胡鬧嗎?”
方繼藩道:“陛下,兒臣……兒臣重傷在身,不能盡全禮,懇請陛下恕罪。陛下萬萬不可責怪太子殿下,太子殿下他……他……也是公務在身,兒臣雖是覺得現在呼吸不暢,心口疼的厲害,雙腿像失去了知覺,尤其是腦子,更是頭痛欲裂,還有這手,哎,這手不說也罷,可是……陛下啊……兒臣個人不要緊,要緊的,太子殿下應當率先處理公務,這才是最緊要的事,若因兒臣而耽誤了大事,兒臣便是死,也無法瞑目。”
弘治皇帝心里咯噔一下,傷的這樣嚴重,腦子和心口都在疼?
他上前一步。
這世上有一種傷,是外人無法察覺的,那便是內傷。
弘治皇帝關切的看著方繼藩:“朕見你方才來回沖殺,勇不可當,你是國公,尚且能身先士卒,這真的很不容易,哎……你的大先祖,你的大父,還有你的父親,如今,還有你,真是滿門忠良……”
無論如何,雖然方繼藩有痛打落水狗之嫌。
可畢竟方繼藩沖在前頭,這是所有人親眼所見的。
弘治皇帝還是因這無畏的精神有所感觸。
方繼藩道:“兒臣慚愧。”
弘治皇帝又是嘆息:“此次,是你和太子救駕有功。西班牙人來勢洶洶,說實話,朕起初,也被嚇著了。朕命你們回京去,可終究,你和太子還是來了,這就是你們的孝心啊,朕有這樣的兒子,有這樣的乘龍快婿,實是欣慰。”
方繼藩咳嗽:“陛下……不要再這樣說了,這是兒臣理應做的事,倒是太子殿下,他聽到陛下有了危險,心急如焚,一路帶兵,急行而來,太子殿下的孝心,感天動地。”
“你也一樣,都是好孩子。”弘治皇帝感慨萬千,他回頭,看了身后低頭的百官一眼。
弘治皇帝道:“你們平日都說太子如何如何,說齊國公如何如何,那些花團錦簇的奏疏里,寫的都是什麼,諸卿能做到如此嗎?你們尚且自己都做不到奮不顧身,做不到如此,卻還成日編排太子和齊國公,這是什麼,這是嫉賢妒能!”
“……”
百官們這時,哪里還敢還嘴,紛紛拜倒:“臣等萬死。”
“都起來吧,無事便好,也萬幸是無事。否則……”弘治皇帝拉長了臉,說到了這里,冷哼了一聲。
弘治皇帝耳根子軟。
有時候御史們罵的太厲害,他偶爾,還會覺得,可能太子和齊國公或許真有一些不好的地方。
可現在……
弘治皇帝只能呵呵了。
他背著手,接著坐在了病床的床沿,看方繼藩的手依然還是血流不止,皺眉。
…………
還有,大家放學別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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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:大功于朝
“朕來看看。”
拉起方繼藩的手,傷口挺深的。
內傷雖然沒看出來,可外傷卻是實實在在的。
“年輕人,要愛惜自己啊。”弘治皇帝不禁道。
方繼藩道:“兒臣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弘治皇帝壓了壓手。
而這時,朱厚照氣喘吁吁的來了。
他先是尋到了佛朗西斯科爵士,聽說他是帶頭的,自然,將他按在地上,又打了一頓。
那弗朗西斯科爵士被打的吐了血,口里哇哇的咒罵了幾句。
誰料……朱厚照居然懂西班牙語。
這一下子,可把朱厚照氣壞了,和他進行了一段‘交流’,直到佛朗西斯科爵士又嘔了幾口老血,方才命人收拾俘虜,救治傷員,點驗戰果。
這一通忙碌,他是滿頭大汗,氣喘吁吁的趕來。
他人一到,見方繼藩在病榻上,父皇正對方繼藩噓寒問暖。
他剛要咧嘴一笑。
弘治皇帝拉下了臉來:“逆子,朕是怎麼說的?”
朱厚照一臉發懵:“父皇說了啥?”
“你還想故作不知,朕的旨意,你還想……”
“沒接到旨意啊。”朱厚照一臉無辜的樣子道:“當時聽到了消息,兒臣忙是帶兵來了,特來救駕勤王,怎麼,父皇還給了兒臣旨意?”
弘治皇帝:“……”
很快,弘治皇帝臉上的怒氣便消散了。
他倒不是真正的生氣。
而是不希望下一次,自己下了旨意,朱厚照將它當草紙。
讓朱厚照回京,他偏要來,這得有多危險啊。
可看朱厚照一臉無辜的樣子,再想到若非太子和方繼藩,只怕,這一仗,還未必知勝負,雖然大明有足夠的實力,調兵遣將,將這群西班牙人困死、圍死,群毆至死……弘治皇帝心里卻是再明白不過。
戰場上的事,隨時都可能發生偶然。
想當初的土木堡之變,不也是數十萬大軍,精銳盡出,戰將千員。那又如何,一個意外,一個戰術上的失當,便可遺留下千古遺憾。
弘治皇帝臉色緩和了許多:“這昌平衛,戰力實在是不俗啊,朕記得,數月之前,昌平衛還不過是尋常的衛所吧……”
說話的功夫,弘治皇帝看向馬文升。
馬文升立即道:“陛下,正是,昌平衛在編列之中,一直……表現不佳。若非是駐扎在京畿,只怕早已裁撤。”
“不容易啊,這兩個多月,太子真是不易,來吧,說說看,你這兵,是如何練的。”
朱厚照頓時眉飛色舞:“這個輕易的很,兒臣帶兵,只三條,第一條,便是與士卒們同甘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