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不到,陛下如此圣明,居然一眼看出了這統計學的妙用。
方繼藩禁不住,翹起了大拇指,很是中肯的夸贊弘治皇帝:“陛下圣明,兒臣不能及萬一也。”
弘治皇帝微笑:“你們西山,處處都是寶,以往……地方州府送上來的奏報,都是虛數,唯有歐陽志進來的奏報,卻都是實數,且還琳瑯滿目,有時看的朕頭疼,可是……這確實是有妙用,了不起啊。”
所謂的虛數,其實也是老毛病,文科生嘛……譬如發生了災情,這個時代,多數向朝廷的奏報是傷亡逾千,又或者是,百姓貧苦者,萬人……
這就是虛數,反正天知道具體的數目多少,直接用百、千、萬的單位,至于到底是幾千,是幾萬,或者,只是單純覺得,霸氣一點,用個萬字,可實際上,卻不過幾百,也是有的。
這朝廷和州府之間,就好像盲人摸象,地方州府瞎著說,朝廷也只好捏著鼻子認。
可想而知,基于這樣的數目,讓朝廷來做決定,最后這政令是否符合實情,也只有天才知道了。
朱厚照禁不住道:“父皇,兒臣有一事啟奏。”
弘治皇帝看了朱厚照一眼,精銳的眸子里透著疑惑。
朱厚照便連忙抽出了袖里的一本章程,呈到弘治皇帝面前:“父皇看了便知。”
弘治皇帝接過了章程,細細看了一遍,抬頭:“戰略保障局,這名字,聽著稀罕,專職海外刺探之事,這是你的主意,還是繼藩的主意。”
朱厚照踟躕道:“當然是兒臣的主意,不過……”
方繼藩在旁附和道:“陛下,聰明的頭腦,總是不謀而合。”
弘治皇帝便瞪了二人一眼,旋即,他沉吟起來:“奏疏中所言,不無道理,這些年,朝廷為了下西洋,投入了無數的人力物力,再不能重蹈新津覆轍了。
這戰略保障局,就效錦衣衛吧。誰來領頭的好。”
海外的事,弘治皇帝不懂。
既然太子主動請纓,那就讓太子來吧。
且不說,弘治皇帝只此一子,這祖宗基業,遲早還是要交在他的手里。
就算不是如此,弘治皇帝對于自己的兒子,還是信得過的。
這廝雖然總是糊里糊涂,卻是極有孝心的,自己幾次性命垂危,都是他和方繼藩鼎力相救。
何況,這海外之事,并不牽涉大明內部,自是不疑有他了。
朱厚照道:“兒臣的伴伴劉瑾,他……他……”朱厚照努力的開始想著劉瑾的優點,可踟躕了老半天,說不上來,總不能說,他跳傘跳得好吧。
于是這到嘴的話,朱厚照努力了很久也是沒說完全。
弘治皇帝卻是爽快,并沒有猶豫,朝朱厚照點頭道:“就此人吧,你既舉薦了,那麼便用他,一切,依循錦衣衛的先例,所有海外的奏報,先送你那里,重要的,送到朕的案頭上來。”
朱厚照大喜,忙是道:“父皇圣明。”
弘治皇帝微笑:“趕緊去盯著鐵路的修建。”
“噢。”
方繼藩和朱厚照聯袂而出。
一下子,辦成了兩件大事,二人的心情,倒是愉快的很。
朱厚照叫了劉瑾來,一本戰略保障局的籌建章程直接摔在了劉瑾的臉上:“狗東西,照著這上頭的去做,本宮可是為你做了保,若是做不成,看本宮打不死你。”
劉瑾喜滋滋的忙是低頭撿起章程,感激萬分的拜倒在地:“奴婢……謝殿下恩典,殿下對奴婢實在太好了,奴婢這輩子,便是當牛做馬,也難報萬一。”
方繼藩笑呵呵的站在一旁。
劉瑾則給自己的干爺,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。
干爺爺好啊,沒有干爺爺,就沒有今日的劉瑾。
干爺爺的恩情,賽過咱的親爺爺。
他信誓旦旦:“殿下和干爺爺放心,奴婢這兩日,也在琢磨著這事,奴婢在保定府時,就曾養著一群閑漢,這些人,別的本事沒有,可見縫插針,察言觀色,各種給人上眼藥,還有打聽消息的本事,卻個個都是好手。”
他繼續道:“這戰略保障局,既是刺探海外,可要打開局面,卻是不易。海外的事,太過復雜了。奴婢在想,不妨,先在西洋,建立一個千戶所,西洋那里,漢人、土人、佛朗機人,甚至是大食人雜居,先派出人員,在那里適應環境,一部分,偽裝成商賈,途徑西洋,與諸國交易。而另一部分,則交好當地的佛朗機、大食人,先慢慢熟悉他們的習性和鄉俗,而后,再選出目標,看看什麼人,可以加以籠絡,此后,再將其收納進戰略保障局里,令他們回到佛朗機、大食,甚至進入軍中,此等事,只要打開了局面,就好辦了。”
“不只如此,若要活動,若以大明有司的身份,奴婢以為,很是不妥當,也難免會引起人的警惕,可以成立一個商行,借著這層身份,進行活動,也就好辦的多了。”
方繼藩在旁,暗暗點頭。
果然這做太監的,最拿手的就是這個啊。
尤其是劉瑾,這等人,簡直就是佼佼者。
海外的局面,比兩京十三省要復雜無數倍。
想要真正的做到,無孔不入,這就意味著,戰略保障局,不但要招納漢人,還要招募和籠絡各國之人,以西洋作為立足點,確實是一手妙棋,而打著商行的旗號作為掩護,進行活動,也可謂是深謀遠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