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秀榮見了他們,心里便高興的不得了,比見了方繼藩還高興。
方繼藩口里呵著白氣,見著這些少年人,就很討厭,想當初,自己也曾少年過,卻不似他們這般,沒心沒肺,不是東西。
此時,宮里來了人,請方繼藩去。
方繼藩哪里敢怠慢,匆匆的到了奉天殿中。
弘治皇帝手里捏著的,正是方繼藩所上奏的章程,他除了蕭敬,其他人統統屏退了,眼睛依舊落在這章程上頭,良久,道:“這個章程,問明了劉卿家吧。”
“問明了。”方繼藩道:“劉公對此,贊賞有加。”
“這樣就好。”弘治皇帝嘆了口氣:“這是新制,是好,是壞,朕也拿不準,朕密令歐陽卿家,放手去干吧,至于朝中,在事情沒辦成之前,就沒必要大張旗鼓的張揚了,風口浪尖上,還是少惹爭議為妙。”
方繼藩笑吟吟的道:“陛下圣明啊。”
弘治皇帝似笑非笑,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,他已是習以為常。
弘治皇帝隨即又道:“太子還在造他的船?”
方繼藩點頭:“陛下,太子殿下,又拿了五十萬兩銀子去。”
弘治皇帝:“……”
他突然覺得自己嘴賤,不該挑起這個話題。于是便有幾分惱羞成怒:“他是太子,又不是船匠,這造船之事,難道就非他不可嗎?朕看哪,也不盡然,說到底,他就是不安分,將來……祖宗社稷,怎麼能安心交在他的手上呢。”
方繼藩笑呵呵的不吭聲。
弘治皇帝便道:“也罷,朕懶得提他,這新制,與新政息息相關,可要讓歐陽卿家,萬萬仔細,不要出什麼差錯才好,前些日子,市泊司那兒,又上來奏疏,說是佛朗機人,不肯離去,非要來朝見朕,朕不想見他們……”
弘治皇帝或許真的是老了,絮絮叨叨的,說了許多話。
方繼藩只有乖乖聽的份。
弘治皇帝說到此處,突然透出了濃濃的悲哀:“朕老了……身子倒還康健,可這些日子,卻越發覺得精力不濟,有時,竟是覺得不能視物……可是太子呢……”
他搖搖頭。
一聽到不能視物,方繼藩樂了:“陛下,兒臣給陛下配一副好眼鏡,自然也就清晰了……”
弘治皇帝卻是苦笑:“你以為朕不知配眼鏡嗎?朕試過了,沒有效果。”
怎麼可能。
方繼藩覺得弘治皇帝在逗自己,這是咂自己的招牌啊,自己的眼鏡作坊,最近利潤可是不低。
方繼藩不由道:“陛下不要說笑,這怎麼可能,要不,兒臣看看?陛下現在還身強體壯著呢,怎麼可能就老了呢,兒臣看來,這定有緣故。”
弘治皇帝遲疑了一下,點點頭:“那你來看看。”
方繼藩便大著膽子,上了金鑾殿,到了弘治皇帝身前,打量著弘治皇帝的眼睛,突然臉色凝重,對蕭敬道:“取放大鏡來。”
蕭敬最討厭的就是方繼藩使喚自己,卻是無可奈何,乖乖去取了放大鏡。
捏著放大鏡,方繼藩細細的觀察著弘治皇帝的眼睛,這眼睛,很是渾濁,猛地……方繼藩身軀一震……他找到了原因了。
白……白內障……
這顯然,只是中期的癥狀,不過……顯然對于弘治皇帝而言,已經頗為嚴重了。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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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:朱一刀
見方繼藩臉色極不好看。
弘治皇帝不禁皺眉:“怎麼,有什麼問題?”
“陛下該看看眼科。”方繼藩道。
弘治皇帝眉頭皺的更深:“什麼意思?”
“要不,先看看御醫吧。”方繼藩支支吾吾。
大明的御醫,就是一個坑。
怎麼說呢。
還是太祖高皇帝惹的禍。
這宮里的御醫,居然是……是世襲的。
也就是說,幾乎所有的御醫,他們的祖先都可以追溯到太祖高皇帝時期。
父傳子、子傳孫。
子子孫孫,無窮盡也。
起初的時候,還好。
太祖高皇帝和文皇帝時期,是第一代御醫,那時候,技藝水平還是很高的。
不過此后……就越發的良莠不齊了。
歷史上,數代皇帝早亡,此后到了嘉靖皇帝登基,別看嘉靖皇帝喜歡瞎折騰,生兒子厲害,私生活肯定不檢點,還喜歡煉丹,吃那丹藥,反觀是弘治皇帝,吃喝嫖賭,樣樣都沒有,潔身自好。至于正德皇帝,喜好練武,按理,怎麼也該比嘉靖皇帝這人渣要強的多。
偏偏……嘉靖皇帝出奇的高壽。后世分析原因,眾說紛紜,不過方繼藩上一世琢磨明史,覺得有可能,和嘉靖皇帝征辟了宮外的名醫,改革了御醫制度有關,譬如大名鼎鼎的李時珍,就曾在這個時期內,征辟入宮。
弘治皇帝預感到了什麼,厲聲道:“說正經的。”
方繼藩苦笑道:“陛下,此乃重瞳。”
重瞳……
弘治皇帝一聽,竟是笑了:“朕可不信這些,你方繼藩何時,竟也學會報‘祥瑞’的手段了?”
方繼藩:“……”
封建迷信很害人啊。
后世很多人研究特出,所謂的重瞳,就是古代的白內障。可偏偏,這重瞳往往在古人們看來,乃是異相、吉相,象征著吉利和富貴,甚至認為這是帝王的象征。
碰到這麼一群逗比玩意,方繼藩能說啥?
他勉強笑了笑:“不,兒臣說錯了,這是白內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