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孫……怎麼會做這樣的事。
一定……一定是那方繼藩背后指使的。
皇孫這麼乖巧,不是他方繼藩,還能是誰,方繼藩是皇孫的恩師。
大家氣咻咻的,都在這兵部部院里。
可在這部堂,馬文升跪在地上,哭了。
他早就有致士之心,想要回歸田園,采菊東籬下……
兵部尚書,真的不好做啊,兩頭為難。
可若不是因為自己還欠了一屁股的貸款,想到那要還的債務,幾乎讓他透不過氣來。
雖說自己的兒孫,也有點出息了,讓他們還貸,倒也能維持。
可為人父的,怎麼能自己撒手不管,把這些,給自己兒孫呢?
所以,無論千難萬難,他咬緊牙關,也得頂著。
可今日……
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,哎喲哎喲的叫喚著的兵部員外郎何靜。
再看看一臉鐵青的兵部侍郎張海。
馬文升……想死。
難怪龍泉觀的道人們說自己流年不利……還是那些道人們,算的準啊。
而朱載墨呢,卻是陰沉著臉,他已坐在了部堂上的案牘后頭,一群少年,如狼似虎的沖進了兵部的庫房,開始翻箱倒柜。
這……是一群強盜。
他們的舉動,看得人心驚肉跳……
朱載墨則依舊沉著臉,他似乎對于兵部的上下官員漠不關心……
卻在此時,方正卿等人激動的抱著一沓簿子出來:“找著了,找著了。”
朱載墨道:“取來。”
方正卿等人乖巧的很,將簿子取了來。
朱載墨將其攤在了案牘上,低頭,細看,他看得極認真。
方正卿見朱載墨下意識的活動了一下胳膊,便躡手躡腳上前,輕輕用手按捏著他的肩骨。
馬文升一臉發懵……這……這是干什麼。
可是他不敢問。
而地上的何靜,依舊還躺在地上,只是哎喲、哎喲的叫喚。
…………
第四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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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:冰凍三尺
弘治皇帝心急如焚的至兵部。
剛一下車,頓時老臉就紅了。
竟來了這麼多人。
他本想低調處置,可現在看來……
方繼藩顯得很乖巧,率先下了后車,見蕭敬要給弘治皇帝開車門,身子一擠,將蕭敬撞著打了個趔趄,而后,親自給弘治皇帝開了車門,臉上,自是露出笑容,這笑容猶如一只小白兔子,溫順而無害。
弘治皇帝下車。
聽聞陛下到了,這部院內的大臣紛紛要來接駕。
弘治皇帝卻是置之不理,一馬當先,快步步入了部堂里。
方繼藩小跑著跟了去,他想破頭,也想不明白,自己為啥要指使著讓皇孫來鬧兵部。
沒法子,腦殘,就你了!
除了這個解釋,其他的解釋,都不太合理。
等進入了部堂,便見朱載墨已是站了起來,其他少年個個手足無措。
顯然他們也已得知陛下駕到的消息。
馬文升還算鎮定,畢竟,挨揍的不是他,氣定神閑的,朝弘治皇帝一拜:“臣見過陛下。”
那侍郎張海,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,亦是拜倒。
躺在地上唧唧哼哼的,乃是揍得最重的兵部員外郎何靜,何靜見圣上到了,也不敢在躺在地上哎喲、哎喲來了,一轱轆翻身起來,嘶聲道:“陛下呀……”
弘治皇帝壓壓手,他佇立著,目光凝視著朱載墨。
朱載墨要朝弘治皇帝行禮,弘治皇帝搖頭:“都不要多禮了,這是在做什麼?”
朱載墨道:“是,陛下……”
弘治皇帝對朱載墨的話,置之不理,而是淡淡道:“來人,給朕取一把椅子來。”
蕭敬忙是取了一把椅子,弘治皇帝自顧自的座下,眼睛卻依舊落在朱載墨的身上。
他微笑:“朕就在此,作壁上觀。”
這意思是,你鬧吧,朕就看著你鬧。
方繼藩在旁,翹起大拇指:“陛下真是圣明,明察秋毫……”
弘治皇帝卻對方繼藩的話,置之不理。
方繼藩有點尷尬啊,他不禁瞪了朱載墨一眼。
朱載墨見此,卻依舊定了定神,便道:“好。”
回答的很干脆,果然不愧是皇帝的孫子,愛誰誰。
他竟坐下,無視弘治皇帝:“算出來了嗎?”
“算出來了!”一個少年站了出來:“這幾個賬簿里,最近一次發放給十二團營的錢糧,是銀一千九百六十七兩,糧……一萬三千七百五十四擔,數目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不過,這是三個月前發放的錢糧。”
朱載墨點頭:“很好,事兒團營的人馬,有一萬三千余人,這個數目,雖少,可也勉強,讓人果腹了。那麼,再查一下,就這麼點銀子和錢糧,為何后頭卻還拖欠。”
那少年道:“說是錢糧告罄,不只是十二團營,其他如驍騎營、三千營、五軍營,大抵都是如此。”
朱載墨微笑:“是嗎?這樣說來,咱們大明的兵部,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。”
少年點頭:“賬面上,確實是錢糧告罄了。”
朱載墨取了簿子,低頭繼續看。
兵部尚書馬文升想想說什麼……倒是那員外郎何靜道:“錢糧只有這麼多,怎麼能不賒欠?現在何止是兵部困難,朝廷也困難,只好讓將士們,代為朝廷分憂了。殿下為何,如此不近人情……竟對下官……”
說到此處,他又想哭了。
平白無故就是一頓打,這說的過去嗎?
朱載墨笑吟吟的道:“是啊,為朝廷分憂……”
他突然目光一厲,突然將賬簿摔在地上:“可是……我來問你,武庫這里,每月的損耗如此巨大?你看,單單這武庫一項,費銀就是每月九萬七千兩,養著一萬九千人,每月吃的糧,竟有二十三萬擔之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