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繼藩點頭,有的人,天生就是勞碌命,明明不愁吃穿,一輩子可以錦衣玉食,卻讓自己活得如一條狗一樣,沒錯,方繼藩也是這樣的人,正因如此,方繼藩才格外的對弘治皇帝的話,感同身受。
弘治皇帝道:“朕的兒子,其實還不錯,只是……興趣有些怪,朕不怪他,他已做的比絕大多數人,要好了。可朕的孫兒,朕卻給予了他更大的期望,這不只是朕對他的期望,這天下的臣民,哪一個不懷著巨大的期望,希望遇到一個圣主,使自己過上太平日子呢?”
方繼藩道:“皇孫聰明伶俐,兒臣也不客氣的說,兒臣對他因材施教,他的學業,已有所小成,將來,他一定會比任何君王,都要厲害,歷朝歷代的圣主,都及不上他。”
弘治皇帝不禁失笑:“你呀……這吹噓的毛病,也不改改。”
方繼藩道:“兒臣其實是謙虛,若是吹噓,就不是這樣說了。”
弘治皇帝凝視著方繼藩,而后,他沉默了,根據他對方繼藩的了解,好像……這句話確實還屬于謙虛的范疇。
卻在此時,有小宦官匆匆進來:“陛下,陛下……皇孫……”
…………
還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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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:沒錯 就是兒臣
弘治皇帝聽到了皇孫二字,臉色一變。
他豁然而起,像是條件反射似得。
這是何曾相似的場面啊。
當初,太子在這個年齡的時候,不經常是如此嗎?
弘治皇帝道:“何事?”
方繼藩在一旁樂,陛下啊,就是太操心了,天又榻不下來,朱載墨……還能反了天不成?
那小宦官戰戰兢兢,匍匐在地,牙關顫的咯咯作響,他期期艾艾道:“陛下,皇孫他……他帶著人……去了兵部……”
弘治皇帝身軀一顫:“他去兵部做什麼?”
“奴……奴婢不知……奴婢只知道,他……他將兵部員外郎何靜打了,不只如此,連兵部左侍郎張海……也挨了打。”
弘治皇帝聽到此處,嘴巴幾乎合不攏了。
方繼藩瞠目結舌,方才的好心情,一掃而空。
打……打到兵部了?
大水沖了龍王廟啊。
這不是捅馬蜂窩嗎?
方繼藩幾乎可以想象,兵部成了什麼樣子?
弘治皇帝咆哮:“他們為何去兵部,這是受誰的指使……他們……不省心哪,兵部左侍郎張海政績顯著,而且豪邁有氣節,這樣的人,是他動手的嗎?他們這是瘋了,立了一點功勞,就不知天高地厚?”
宦官嚇得面如土色。
方繼藩也嚇尿了。
他無法理解,自己都沒干過的事,為何,皇孫他們,小小年紀,居然敢干。
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。
聽到弘治皇帝咆哮。
方繼藩知道,這是陛下動了真怒。
皇孫現在可是陛下和天下臣民的期望。
現在卻做出如此讓人絕望的事……陛下的心里,一定極不好受嗎?
最重要的是……
方繼藩心也痛起來。
好不容易,自己的門生之中,出了皇孫這麼一個得到廣泛認可的人,現在完蛋了,全部完蛋了,又一個家伙,名聲臭了。
方繼藩現在想抽朱載墨了。
“陛……陛下……”方繼藩咬了咬牙,到了這個時候,還能說啥?這孩子,是自己教出來的。就算自己不是他的恩師,可這小子,還是自己的外甥,于情于理……哎……
我方繼藩,也有今天。
“說!”弘治皇帝怒氣沖沖道。
方繼藩閉上眼睛:“陛下,是受兒臣指使。”
弘治皇帝不可思議的看著方繼藩。
卻見方繼藩一臉認罪伏法的樣子。
還能怎麼樣,事情鬧得天下皆知,鬧的這麼大,這個鍋,我方繼藩背了,我方繼藩是個體面人,我……
弘治皇帝厲聲道:“是你指使,你為何要指使,為何要教他們前去兵部放肆?”
方繼藩張大眼睛,眼珠子滴溜溜地轉。
是啊,為什麼呀。
“你莫非腦疾發作了?”弘治皇帝怒不可遏。
這事兒,不小。
大明的內閣和六部,都是中樞的部門,從未有人如此侵門踏戶,即便是太祖高皇帝在,那也不至于,親自打上門去,現在好了,皇孫居然殺了去,這是要做什麼?反了?
方繼藩二話不說,拜倒在地:“是,是腦疾發作了,兒臣腦袋疼的厲害。”
“你還真找這個借口?”弘治皇帝震怒。
方繼藩滿心的委屈:“要不,兒臣再想想!”
弘治皇帝:“……”
很多時候,弘治皇帝確實一點脾氣都沒有。
只是……今日事情顯然嚴重的過份。
弘治皇帝冷哼:“現在皇孫在何處?”
“還在兵部!”宦官期期艾艾的道:“都察院的人已去了。”
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他閉上了眼睛。
真是……
他開始念起朱厚照的好了,朱厚照至少沒敢沖去兵部。
“去看看吧,此事,丟人現眼啊。”
方繼藩站在一旁,盡力使自己成為透明人,最好陛下連想都別想起自己來。
你看不見我,你看不見我!
弘治皇帝道:“方繼藩。”
一提到方繼藩,弘治皇帝咬牙切齒。
方繼藩忙道:“兒臣在。”
弘治皇帝拉起臉來:“你要給你朕一個解釋。”
方繼藩苦笑:“好的,兒臣再想想,再想想。”
…………
兵部。
這里已被圍了個水泄不通。
尋常的百姓,哪里敢逗留,來此的,都是一輛輛的馬車,馬車里,下來的都是一個個頂著烏紗帽的官員。
有翰林院的,有都察院的,聽說皇孫竟來了兵部,還動手打了人,不少人如喪考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