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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繼藩則開開心心的得了墨寶,這是寶貝啊,皇帝欽賜的,和學生們聯名的吹捧,意義完全不同。
自己這些年來,付出的血汗,總算得到了認可,這令方繼藩,心里頗有幾分欣慰。
他沒有隨駕,跟著陛下出巡,而是連夜在大同里,尋了一個巧匠,制了一個碩大的匾額,將這一幅字,裝裱起來。
而后,掛在自己所在的臨時寢臥,看了看,果然,效果非凡,很引人注目,不過這玩意,顯然不是掛在臥房的,非掛在最顯眼的地方,比如說,西山書院,自己是不是也要效仿孔圣人一般,立一個像呢,這樣會不會,顯得不太矜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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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治皇帝站在了大同城的關墻之上,這里冷風凜冽,視野卻是尤其的開闊,他雖穿著一襲布衣,卻依舊氣度非凡。
弘治皇帝看到這城外,竟有一個個帳篷,帳篷連接成一片,似乎在那里,也是人聲鼎沸。
弘治皇帝回眸:“太子……”
“啊。”朱厚照在想著心事。
弘治皇帝手遙指著城外的帳篷:“那里,是何處?”
朱厚照忙道:“父皇,那里……是牧民們的居所,絕大多數,都是韃靼人。”
“韃靼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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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送到,第三章會早點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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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:圣心獨斷
弘治皇帝聽到韃靼人三個字,眼底深處,別有意味。
這是一種極復雜的感覺。
百年多來,從高祖皇帝和文皇帝橫掃大漠,此后,蒙古人的后裔瓦剌和韃靼紛紛崛起,在大明的北方,這些游牧民族,造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災難。
自有史以來,中原王朝與游牧人之間,從未有愛,只有數不清的勾心斗角,以及刻骨之恨。
而如今,弘治皇帝第一次,距離韃靼人的聚集地竟如此之近,雙方不過是一墻之隔,站在這里,眺望著這些韃靼人的營地,弘治皇帝既有幾分自豪,可依舊,心頭的恐懼不曾消散。
自豪之處就在于,他終于又一次,如他的先祖高皇帝和文皇帝一般,使韃靼人望大明鐵騎而膽寒,可是……
十年之后,百年之后呢?
游牧民族對于中原王朝的征服從未停止,而中原王朝對于游牧民族的打擊,也從不曾間斷,一次次的屠滅之后,接著,又是死灰復燃,沒有盡頭。
城墻上的風很大,弘治皇帝有些冷,他左右四顧,見幾個宦官站在身側,垂頭而立,弘治皇帝不禁想,蕭伴伴不在身邊,若他在身邊,不需朕呼喚,他便會給朕披上一件衣衫。
他沒有再說什麼,而是道:“劉卿家。”
劉健有些老眼昏花了,聽到城外就是韃靼人,忙是取了老花眼鏡來看,果然看到,那連綿的帳篷延伸的極遠。
劉健道:“老臣在。”
弘治皇帝道:“卿家,怎麼看待?”
“是這些韃靼人嗎?”
弘治皇帝頷首。
劉健沉默了片刻:“大同對于韃靼人,全然沒有防備,這是極大的疏失,老臣以為,還是要有所提防才好,大明對韃靼人,當用羈縻之策,以防范于未然。”
所謂羈縻之策,和西南的土州差不多。
漢人和異族,盡量避免接觸,朝廷挑選出合意的韃靼人首領,對他們進行敕封,令他們管理自己的族人,同時在他們的各部之間,采取分化和拉攏的策略,這種方法,自隋唐開始,就已有定制,延續至今,西南的土人,因為漢化較深,因而要改土歸流,可對于這些韃靼人,羈縻之策,卻頗有效果。
弘治皇帝若有所思:“是嗎?”
朱厚照卻道:“羈縻了,不照樣還是會反,當初,多少韃靼人,投靠我大明,后來又率部反叛。父皇,方繼藩在關外,對韃靼人出了極大的氣力進行治理。”
弘治皇帝這才想起,自己命方繼藩管理關外之事,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:“是啊,羈縻之策,確實不是最好的方法,卻也不算壞。朕倒是不知,方卿家將這關外治理的如何……”
他陷入了沉默,揮揮手:“回去吧,時候不早了。”
回到了行在,弘治皇帝滿腹心事,他腦海里,那連綿的帳篷,還是揮之不去。
他抬頭,看到了墻壁上,懸掛著的千里江山圖,此圖,自是贗品,真跡在宮中。
據說,這是從代王的手里,繳獲來的,乃是代王謀反的鐵證。
弘治皇帝凝視著這起伏的山巒,和幾乎要從畫中奔流而出的滔滔江水,突然道:“王守仁,是否隨駕?”
宦官道:“王侍郎,在隨駕的名冊之中。”
“傳。”弘治皇帝淡淡道。
弘治皇帝不太喜歡王守仁。
倒不是說,對他有什麼壞印象。
而是這個家伙,平和的外表之下,似乎總蘊含著什麼,他的眼睛之后,猶如隱藏著什麼不可測的東西。
任何帝王,都不喜歡太聰明的人,這一點,方繼藩就表現的很好,他雖聰明,卻總有許多糟糕的毛病,這讓弘治皇帝能體會到,方繼藩是個人,是個有血有肉,貪生怕死,還又懶又饞的人。
可王守仁,給弘治皇帝,卻是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滋味,他安靜、沉默,不與人爭……
現在,王守仁又在自己面前。
行了禮。
弘治皇帝一揮手:“不必多禮,朕想問你,若朕欲孤身往韃靼營地,需有人隨行,卿敢去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