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治皇帝以為,這里定是一片狼藉和亂糟糟的局面,一群混世魔王到了這里,還能好到哪里去。
可誰曉得,這里竟格外的整潔和平靜,外頭是站的如標槍一般的軍卒,街道外頭,一切如常。
此時,朱厚照和方繼藩已得知了消息,領著一幫少年,在此侯駕了。
朱厚照萬萬沒有想到,父皇竟會親自來此。
因而,他心里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,面帶笑容,喜滋滋的樣子。
“兒臣……”
弘治皇帝沒有看他一眼,眼睛越是了朱厚照和方繼藩,目光落在了朱載墨和方正卿的身上。
見二人無恙,弘治皇帝才松了口氣,上前,摸了摸朱載墨的肩:“這是大幸啊。”
朱厚照連連點頭:“是啊,是啊,這是祖宗保佑,是父皇圣明……”
說到此處,弘治皇帝已領著少年們進了王府,朱厚照和方繼藩被撇下來,二人對視了一眼,朱厚照才沿著慣性,繼續喃喃念:“是父皇圣明的緣故,兒臣……兒臣……”
后頭的話,越來越微不可聞。
方繼藩鄙視的看了朱厚照一眼,心里暗暗鄙夷,呸,臭不要臉的馬屁精。
朱厚照卻推頭喪氣,乖乖和方繼藩一道追了上去。
至王府正殿。
弘治皇帝連連點頭。
這王府里,并沒有縱兵劫掠過的痕跡,似乎一切秩序井然。
代王雖是罪無可恕,可畢竟……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,他罪當死,卻不能受辱。
弘治皇帝道:“罪王府邸,并沒有遭災,這是繼藩的主意嗎?”
朱載墨笑吟吟的道:“是,這是恩師……”
方正卿嘴快:“不是,是表兄的主意。”
弘治皇帝微微愕然,他不知道兩個孩子,哪一個是對的。
于是打量著二人,朱載墨臉色平靜。
方正卿卻是撲哧撲哧的樣子,接著道:“家父教導我說,做人,要誠實,我們方家,誠信為本,童叟無欺!”
“看來,真是載墨所為了,小小年紀,這樣很好。”
一下子,弘治皇帝心寬了。
這才是皇孫應該有的樣子啊。
弘治皇帝到了殿中,坐下,朱厚照和方繼藩已快步行來,分列兩側,其他少年各自站定。
弘治皇帝道:“正德衛,擊潰了代王衛?”
朱厚照道:“是啊,兒臣……”
弘治皇帝搖頭:“這和你有什麼關系?”
朱厚照:“………”
朱厚照似乎想了想,好像,確實和他無關,便呵呵干笑。
朱載墨道:“是。”
弘治皇帝道:“朕聽說,代王衛驍勇,指揮陳彥,更是非比尋常……這正德衛有此戰力?”
朱載墨道:“這是恩師教授的好,至于陳彥……”朱載墨淡淡道:“不過是正卿的手下敗將罷了,陛下,孫臣……其實……差一點,就被那陳彥所傷,若不是正卿將那陳彥一刀斬落,只怕現在,就見不著陛下了。”
“什麼?”弘治皇帝的心,先是揪了一下。
這些小家伙們,還真是膽大包天啊,他們親自上陣了?
可下一刻,他又震驚。
那陳彥……竟是方正卿所殺?
他看了一眼方正卿,這個外孫,平時給弘治皇帝一個怯弱的印象,哪里知道……他竟有如此的勇氣。
弘治皇帝朝方正卿招手:“正卿你來!”
方正卿上前:“陛下。”
弘治皇帝拍了拍他的頭:“都說孩子像舅舅……嗯……”
他看看方正卿,再看看朱厚照。
朱厚照樂了:“是啊,是啊,正卿極像了兒臣的。”
方繼藩:“……”
難道……自己的某些形象,已經深入人心了?
這不科學啊,我方繼藩堂堂穿越者,是千年難一遇的奇才。
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,手指著方正卿道:“正卿斬殺了賊將……還救了載墨,這是大功一件,朕要重重有賞,朕賜方正卿五千萬金!”
一旁的宦官,忙是取了竹簡,提筆要記下。
弘治皇帝又看了方繼藩一眼:“不過,鑒于正卿的年紀還小,他哪里知道花錢,先暫寄于朕這里吧。”
噗……
方繼藩一口老血要噴出來。
所有人看向方繼藩。
弘治皇帝道:“怎麼,繼藩有什麼意見?”
方繼藩搖頭:“不敢,陛下真是圣明啊,正卿能得此厚賜,這是我們方家的福氣,兒臣與有榮焉,將來兒臣撰寫家譜,定要將今日之事,大書特書,不只如此,還要告誡子孫后代,一定要以正卿為榜樣,為朝廷盡忠效力,將來,也能得此厚賜,將來正卿有了陛下這一筆賞賜,兒臣這為人父的,便安心了,見他能發財,我真為他高興。陛下有沒有興趣,將這筆賞賜,一并存入西山錢莊……”
弘治皇帝覺得方繼藩的話里藏著針,這家伙……
聽到此處,弘治皇帝老臉微微一紅。
三千萬金,其實是有些少。
他嘆息了一口氣:“哎,朕知道你話外音是什麼,可這是祖宗之制啊,三千萬金,已是國朝百三十年以來,最優厚的賞賜,祖宗之法,朕也無能為力啊。”
說著,弘治皇帝一副痛心的樣子。
方正卿道:“孫臣……”
他剛要謝恩。
朱載墨卻笑吟吟道:“可是……陛下,代王也是朱載墨所擒。”
“什麼?”弘治皇帝目中滿是震驚。
救皇孫,斬賊將,擒反王。
這是大放異彩,若如此,豈不是此次叛亂,幾乎都是這年紀輕輕的外孫所為。
弘治皇帝看著方正卿略帶幾分稚嫩的模樣。
這還是個孩子。
因而……弘治皇帝不愿給他太多賞賜,就怕孩子小小年紀,形成驕縱的性子,不知天高地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