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多孩子,朝這邊看過來。
朱厚照忙是放下了手,朝他們微笑。
方繼藩大口喘氣。
另一邊……
朱載墨和方正卿,還有一群孩子們,一個個若有所思。
他們所圍著的老卒,只是一個在錦州城里,衛戍了數十年的尋常的衛所軍士。
他年紀已經極老了,背有些駝,面上的膚色,猶如榆樹皮一般,誰也沒有想到,就這麼一個老卒,居然被專程請來,成為孩子們武課的教習。
他主要負責的,就是孩子們‘軍中’的生活。
當然……這些半大的孩子,最有興趣的,卻是在騎射之余,聽這老卒講故事。
老卒自宣宗皇帝時,便替代了自己的父親,成為軍卒。
他所講的故事,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。
在錦州衛里,如何操練,在軍中,是否有爭執。又或者……在雪地里逮兔子。軍戶最難的,乃是娶妻。好不容易娶妻生子,在營中當值,又是如何辛苦……
許多事,他喜歡反反復復的念叨。
尤其是說到了自己的兒孫,他那渾濁的眼里,才會放出光來。
孩子們似得覺得……突然看到了一個新奇的世界,朱載墨聽的極認真,方正卿似乎也充斥了好奇。
……
朱厚照忍不住道:“老方,你找這麼個老卒來做什麼,他有些老糊涂啊,要教授他們騎射和行軍打仗之法,難道不應該尋一些久經沙場的老將來嗎?本宮不是吹噓,讓本宮來教授他們,比這老卒,強十倍百倍。”
方繼藩笑吟吟的道:“殿下錯了,在臣的心里,這個老卒,卻比任何久經沙場的將軍,能教授給孩子們的,要多的多。這老卒,才是世上最優秀的老師,連我如此優秀,也只比他厲害一點點而已。”
朱厚照不服氣,忍不住齜牙:“真是胡言亂語,老方,你的腦疾又犯了。”
方繼藩卻是微笑不語,看著一群朝氣蓬勃的孩子,他的眼里……綻放出光芒。
他是真的愛這些孩子,每一個都將他們當做自己的親兒子看待,嗯……這一次是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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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七十二章:微服私訪
朱厚照是軍事上的天才。
這一點,方繼藩一點都不諱言。
他的人生哲學之中,這個世上,沒有人是窩囊廢,哪怕是一坨X,也是有利用價值的。
更遑論,太子殿下了。
朱厚照顯然對于方繼藩教授的方法,不服。
論起軍事,朱厚照一向對方繼藩是不太服氣的。
可一個人,打仗厲害,并不代表,他能培養出人才。
所以對于朱厚照的不服氣,方繼藩只是莞爾一笑。
怎麼樣,不服氣,我才是他們的恩師,我想怎麼教就怎麼教,你管我?
朱厚照背著手,氣的呼呼的響,似乎也知道,這事兒,自己做不了主,不禁感慨:“本宮這麼聰明伶俐的兒子啊,可惜了,可惜了,本也可以做小冠軍侯的……”
一聲感慨。
王金元匆匆的趕來:“太子殿下,少爺,劉瑾……劉瑾求見。”
劉瑾……
朱厚照下意識的道:“劉瑾是誰?”
方繼藩也有點懵。
撓撓頭,老半天,恍然大悟:“哎呀,是這孫子。”
朱厚照也想了起來:“他竟回來了,不是在定興縣嗎?怎麼,他還擅離職守?”
方繼藩道:“先叫來。”
片刻功夫,劉瑾便氣喘吁吁的來。
他胖了不少,油光滿面,不認真打量,都認不出他。
一見到朱厚照和方繼藩,納頭便拜:“奴婢見過太子殿下,孫兒見過干爺。”
朱厚照翹著腳,頭看著房梁:“你這狗東西,竟這樣胖,往后是來你來伺候本宮,還是本宮伺候著你啊。”
劉瑾要哭了:“奴婢……”
方繼藩壓壓手,看到自己孫子胖了,該高興才是。
做爺爺的,和做主人的心情是不一樣的,做主人的對奴仆,會挑肥揀瘦,而做人爺爺,就不同了。
方繼藩和顏悅色道:“你怎麼趕回來了。”
“有一件大事。前些日子,吏部右侍郎吳寬親赴京畿各府京察,奴婢覺得蹊蹺,派人小心的打探,方才知道……此次京察,不公。”
京察……是大事。
一般是由吏部負責,由吏部的侍郎牽頭,對在京的官員,進行考評。
洪武高皇帝在的時候,規定三年一考,此后則改為了十年一考。等到弘治皇帝登基,似乎覺得十年一考過于漫長,便規定六年舉行一次。
這六年一次的京察,可是關系重大啊,京察之中,分為了四格八法,考評一個官員的守、政、才、年,從操守到能力,再到才華和年齡,無一不在考察之列。他們的每一格成績則列入稱職、勤職、供職三等,來評定官員的好壞。
朱厚照對于京察,一丁點興趣都沒有,覺得劉瑾小題大做。
可方繼藩卻很重視。
京察關系重大,直接關系到了一個官員的評價的:“歐陽志,四格如何?”
劉瑾道:“歐陽知府,無論是操守、年紀、才能和才華,俱為優等,列入稱職之列。”
方繼藩才放下了心,忍不住眉飛色舞:“這就對了,我方繼藩還不信了,吏部有這麼大的膽子,敢給歐陽志穿小鞋,打不死他們。”
顯然,這是最優的評價。
可接下來……劉瑾卻是期期艾艾。
方繼藩追問:“你繼續說下去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保定府下頭各縣的縣令,考評都是不佳,譬如博野縣縣令,四格皆為供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