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對呀。”張延齡幫腔,氣勢洶洶道:“你說話呀,你心虛什麼?”
方繼藩:“……”
此時……無數的目光,都看向自己。
無數人的心,仿佛都要跳出來。
方繼藩顯得有些不好意思,他一向是個害羞的人,來到這個世界,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多人,膽敢用這等狐疑、驚詫的目光,來看著自己了。
“沒錯!”方繼藩斬釘截鐵,毫不猶豫的道:“就是我干的,我不得不承認,壽寧侯和建昌伯所言,千真萬確,正是區區在下!”
“……”
張鶴齡有點懵了。
啥意思?
怎麼承認的這麼干脆?
可此時,滿殿繼續嘩然。
大臣們感覺今日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,實在太刺激了。
原來……竟真是方繼藩……
那麼……一切就可以理解了。
張家兄弟是什麼德性,他們就是兩個草包廢物啊。
這等草包廢物,能干出這麼大的事,立這麼大的功?
可方繼藩不一樣,方繼藩人品雖值得商榷,可他的本領,大家卻是沒有疑問的,現在張家兄弟一口咬定,方繼藩又大大方方的承認。
這張家兄弟又不是瘋子,為何無端端的編排這麼個事來,在陛下面前,如此言之鑿鑿的說這些話,若是假的,這豈不是欺君之罪。
那麼……這是真的……
太可怕了。
七八年前,就有此布局,不但料定了一路向西,在此時,能抵達倭國,還早預備了,利用張氏兄弟,來打擊倭國,一勞永逸的解決倭寇之患。
這方繼藩……雖是貪財、好吃、懶做,脾氣古怪,行事乖張,且還睚眥必報,缺德、臭不要臉,做人沒有底線,毫無操守和底線可言之外,終究……還是有一點好處的,至少……他在打擊倭寇方面,實是盡心竭力,頗有幾分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氣度。
這家伙……真是神了!
不只如此……王守仁幾個弟子,也震驚了。
這……竟都是恩師深謀遠慮的結果。
果然……不愧是恩師啊!
難怪恩師在對倭寇的問題之上,舉重若琪,想不到,他早就謀劃了全局,恩師的本領,自己真是自愧不如。
唐寅動容了,眼里含著淚,這就是恩師,智珠在握,宛如孔明再生,能有這樣的恩師,下輩子做夠,此生亦是無憾。
劉文善和江臣一臉敬佩的方繼藩,只恨不得立即拜倒在地,高呼一聲恩師威武。
王守仁面色一動。
他是一個高傲的人,這個世上,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并不多。
可是……哪怕再高傲的人,遇到了恩師,竟也只有佩服到五體投地的份。
此時此刻……
弘治皇帝快步走向了方繼藩,一把將方繼藩攙住。
“繼藩,你……為何不早說?”
“這……”方繼藩老老實實的回答:“事情過去的太久,兒臣……差不多已忘了。”
這是啥,這就是低調,叫奢華,叫有內涵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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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五十七章:鴻恩浩蕩
以張鶴齡的智商,怎麼會察覺到不對勁。
尤其是看陛下親昵的把住方繼藩的時候,他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。
咋?
卻見弘治皇帝眉飛色舞。
方繼藩那一句,兒臣差不多已經忘了,真是神來之筆啊。
差不多忘了,謙虛,真是謙虛了。
如此大功,他沒有急于表現,而是遺忘了。
如此深遠的謀慮和布局,已經顯示出方繼藩乃是謀定而后動,這樣聰明的人,會忘嗎?
當然不會!
真相只有一個!
那便是方繼藩是個虛懷若谷,人格高尚,且不貪功之人。
像這樣的人,在弘治朝已經不多了啊。
弘治皇帝繼續深深的凝望著方繼藩,許多話,如鯁在喉,他不由道:“這麼大的事,你竟忘了?”
“這個……”方繼藩一臉扭捏:“兒臣……兒臣近來記性不好,這畢竟只是區區小事,兒臣……呀,兒臣腦殼有些疼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弘治皇帝大笑。
腦殼疼……這小子,又開始裝神弄鬼了,什麼時候腦殼不疼,偏偏這個時候。
這家伙,沒想到……居然如此忠厚老實,有了好處,被人如豺狗一般的上前撕咬,他倒好,仿佛還害怕有大功似得。
弘治皇帝心里既是欣慰,又是感動。
不愧是方家之后,是朕的女婿啊。
他拉著方繼藩,左右四顧,驕傲無比:“朕原以為,平倭之首功,乃壽寧侯和建昌伯,如今看來,原來竟是朕之駙馬都尉,駙馬都尉居功而不自傲,堪稱人臣楷模,朕有此婿,足慰平身。”
哪怕是此時再嫌棄方繼藩的百官,在這一刻,竟也肅然起敬起來。
這不正是圣人所提倡的美德嗎?
拋開方繼藩這個人的本身,就事論事而言,這家伙,深謀遠慮,運籌帷幄,早年就定下平倭之策,可謂是功勛卓著,事后不聲張,若非張家兄弟良心發現,只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,深藏功與名,陛下說他乃是人臣典范,還真一點都沒有錯。
眾臣紛紛道:“方都尉居大功,而謙虛如此,臣等欽佩。”
他們是服氣的。
王守仁更是熱淚盈眶,恩師……深不可測啊。
無數個日夜里,王守仁雖然很欽佩恩師,可總覺得恩師的品格,有點怪怪的,作為一個大夫子,怎麼總是日上三竿才起來,成日就是粗鄙之語,王守仁有這樣的懷疑,是因為作為一個開宗立派的人,本身就對權威,總是會有所懷疑,正因為永遠對于權威抱有懷疑的態度,他才創出了屬于自己的學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