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……夕陽西下,落日的余暉透過了落地窗,射入了弘治皇帝布滿血絲的眼眸里,他雖尚屬壯年,卻是一臉疲憊,可就在這一刻,這夕陽的余暉,使弘治皇帝整個人顯得熠熠生輝起來。
…………
科學院的地址,是極好選的。
靠著大明宮,有大量閑置的土地,雖已建起了許多的部堂,可要開辟一塊地方,卻是輕而易舉之事。
既是自家的自留地,這科學院的標準,自該比翰林院的規模還要大一些,部堂的建制規模大小,某種程度決定了其重要的程度,因而工程學院立即開始著手規劃,務求巍峨、雄偉,要在各部堂之中,鶴立雞群,彰顯霸氣。
至于旨意,這就是朱厚照的專長了。
他是個有工匠精神的人,躲在東宮里,拿出了看家本事,用心搗鼓了一番,而后一道旨意就出來了,張永戰戰兢兢的看著這旨意,又要嚇尿了。
畢竟……旨意必須得是宦官頒發的,宮里的宦官沒有,那就你了。
這圣旨的炮制過程,他可是全程參與的啊。
不只如此,他還知道東宮里還有金刀,有‘玉璽’,現在,他還懷揣著一份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圣旨,可以想象,作為一個身體有殘缺的殘障人士,面對這麼個東西,是何等心情。
陛下不追究倒罷,可誰曉得將來會不會來個秋后算賬呢?
秋后算賬能算到太子殿下的頭上嗎?十之八九,就是將他的腦袋砍下來祭天!
他打開圣旨,朱厚照率西山書院諸人,畢恭畢敬的拜倒在地,一副謹承天命的模樣。
方繼藩雖也拜著,卻抬著頭,看天,在思考著人生。
西山書院上下人等,卻一個個很用心的恭候寧聽,他們想來沒有半點懷疑圣旨的真實性的,畢竟他們單純的世界里,顯然無法理解這些事。
“快念啊,狗一樣的東西!”朱厚照瞪著臉色蒼白的張永,不耐煩的催促。
張永牙關打顫,他開始有點兒懷念起劉瑾了,甚至這刻里在心里升起了佩服之意,劉公公的內心,到底有多強大啊。
沒忍住,張永哭了出來,眼淚撲簌而下,卻在朱厚照的怒目下,戰戰兢兢的道:“奉天承運皇帝……皇帝……敕曰……”
“錯了。”朱厚照朝張永齜牙,一面跪著,一面道:“是詔曰,詔曰,瞎了眼的東西!”
張永一驚,便睜大眼睛低頭去看,果然是詔曰,于是忙道:“皇帝詔曰:朕承大統,恪守祖宗成法,倚重翰林,而今天下大變,科學興盛,國本動搖,朕夙夜憂嘆,今天下大變,國朝豈不變乎。國朝百三十年,倚重士大夫,朕承祖宗之命,與士大夫共治天下,卻又唯恐徒蹈唐、宋積習,而愧對祖先。今為天下計,置科學院,招攬英才,以期為朕所用,其旨無外以圣賢義理之學,植其根本,又須博采科學切于時務……特賜太子朱厚照,為科學院都督四海、經略五洲大學士,敕方繼藩,為科學院暫不都督四海,亦不可經略五洲大學士。”
方繼藩:“……”
臥槽,我沒打算都督四海,也不打算經略五洲啊,可為啥這個也要列進官職里,不高級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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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一十五章:敢為天下先
張永越念,越是心死。
卻不得不繼續硬著頭皮逼著自己念道:“科學院者,置兩大學士,下置侍學學士、侍讀學士,再置各科侍讀、侍學、修撰、編修等員若干,轄典簿廳、待詔廳、科學館等。
今朕開此先河,為天下計有,特頒此詔,以期明定國是,欽哉,宜傳播天下,咸使知聞!”
呼……
終于……念完了。
朱厚照已是眉開眼笑,仿佛完成了人間的大事。
卻見張永又沒有了動靜,便朝張永咧嘴道:“授印,授印!”
張永才想起來,忙道:“來,將陛下的學印賜太子與方都尉。”
身后,一個宦官蒼白著臉,戰戰兢兢的抬著一個紅綢蓋著的托盤上前。
朱厚照又笑開了臉,道了一聲謝恩,起身接過了托盤,取出一枚比巴掌還大的碩大學印,忍不住大笑道:“哈哈哈哈……這印竟這麼大,父皇知我也。”
方繼藩好不容易的忍下了翻白眼的沖動,心里想,你一個官職這麼多字,這印小了,字刻得下嗎。
他還在為暫不都督四海,亦不可經略四海的逗比大學士而懊惱。
這一次傷心了,他只想做一個學士啊,這前頭的廢話,不是狗尾續貂嗎?
宦官又傳給方繼藩一個大印,這印也是挺大的,很沉,雙手才能抱起,因為……刻的字也很多。
而在身后,無數的師生們,頓時嘩然了。
置科學院,一切都和翰林院等同。
這是何等的榮耀啊。
翰林院之所以被人尊敬,除了入翰林者,多是有為的進士,另一方面,也是因為,作為秘書機構,他們距離權力的中心最近。
他們不但有機會接觸宮中,甚至還有建言獻策的權力。
皇帝不可能全知全能,許多決策,都需先詢問扈從左右的翰林官,翰林官,則用自己的博學,給皇帝提供建議,而這些建議,是可以直接影響決策的。
這圣心獨斷,固是一念之間,可誰能影響圣心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