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繼藩幾乎可以想象,這車廂,在未來就形同于是沙丁魚的罐頭……不過……挺好。
將就睡了一會兒,到了清晨,朱厚照便已換了新衣,預備入宮了,方繼藩親自將朱厚照送出來,拍拍他的肩:“殿下,珍重!”
朱厚照帶著英雄們身上都具備的大無畏精神咧嘴一笑:“會的。”
“出事了……”方繼藩千叮萬囑:“別供出臣來,臣的孩子還小。”
------------
第九百八十章:光宗耀祖
翰林院待詔房。
一封快報緊急的送了來。
這是一份奏疏,是順天府報上去的,說是鐵軌已經鋪設完畢。
可至于這鐵軌要做什麼,有什麼用處,卻無人之知曉。
不過至少,這事兒總算是過去了。
順天府才不管這鐵軌有什麼用處呢。
他們只知道,在鐵軌鋪設的過程中,順天府成日都在擔心受怕啊。
這是太子殿下的鐵軌,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擺在地上,雖是固定了,也有專門的護路隊巡視,可順天府哪里敢怠慢,倘若當真有什麼刁民,將這鐵軌偷去了幾截,太子殿下震怒,順天府怎麼交代?
可這玩意,它不能吃,不能喝,放在這里風吹雨淋嗎?
順天府的意思是,是請陛下定奪。
可陛下定奪什麼,直接將奏疏留中了,沒有給順天府一個準信。
這一條鐵軌,花費了無數的銀子啊,據說是天文數字,想一想,還真是心疼,拆是不可能拆了的,所以陛下,只好不予置評。
留中的奏疏,都需送待詔房來。
待詔房里,翰林們各司其職。
侍讀學士王不仕如往常一般,低頭整理著詔書。
閑暇時,便開始起筆,寫一寫自己的心得。
貸來的數十萬兩銀子,統統都押了下去,至今……還沒有任何的音訊傳來,這是自己的身家性命,能投入進去,已是王不仕破釜沉舟,若說他心里沒有一丁半點忐忑,這是假的。
尤其是時間越長,他越顯得有些焦慮。
這種焦慮,直接寫在了臉上,引起了同僚們的暗暗揣測。
當然,看笑話的人多一些,這不是活該嗎,哈哈,他竟收購了這麼多舊城的土地,據說,銀子還是貸來的,限期不還,便是死無葬身之地,可偏偏,他將這真金白銀,卻去買了舊城的土地。
翰林們有種種的傳聞,有的人說王不仕花費了十萬兩銀子購地,有的說是二十萬,眾說紛紜。也有人質疑王不仕銀子的來路……
在此時,突然有人驚訝道:“呀,鐵軌鋪設完成了!”
說話的,乃是老侍學嚴喜,嚴喜做了一輩子官,是老油子,他恪守中庸之道,待人謙和,和與人格格不入的王不仕相比,人緣好的多了。
嚴喜一說,許多翰林們都興奮起來。
鐵軌的事,京里都傳開了,不知道到底有何用,說什麼的都有,想不到,終于完工了。
嚴喜捋須,搖頭晃腦,笑吟吟的道:“諸公,這是順天府的上奏,說是已經完工,奏疏送到了內閣,內閣諸公,沒有擬票,顯然,也覺得棘手。于是,這奏疏又送到了陛下面前,讓陛下圣裁。而陛下則直接留中,看來……對此也沒有任何的主意。”
“聽說,這鐵軌花費了上千萬兩銀子,可是真的?”
“天知道,這鐵,何其貴重啊,可太子殿下,還有那方都尉,卻將它們,當做是石頭一樣,鋪在地上,說句實在話,誰看了不心疼呢,有銀子,也不是這樣敗的啊。”
有人磨牙:“銀子,這銀子從何而來,還不是民脂民膏。”
一說到民脂民膏,大家就有一種割肉般的疼痛感,這個‘民’,可不是普通的‘民’,普通的‘民’,他也別巴望著在新城能買一個宅邸。
說到底,這是太子殿下和方都尉,在自己身上割的肉啊,可他們呢,一點都不知道珍惜。
嚴喜顯得穩重,厲聲道:“好了,慎言。”
他說慎言,一面眼角卻瞅向王不仕。
其他人明白了。
嚴侍學的意思是,說話小心點,小心隔墻有耳,我們的身邊,可有一個‘叛徒’。
而至于‘叛徒’是誰,這就不言自明了。
王不仕顯然,聽出了話外音。
他一聽到鐵軌鋪成了,便連自己,其實也并不知道,這鐵軌的用處,可不知道,并不代表他意識到不到這鐵軌的價值,這肯定和舊城的地價賣空有關。
看來……該來的,要來了。
王不仕雖是面上不露聲色,心里卻是激動萬分。
可此時,諸同僚們看他的臉色,顯然……有些微妙。
王不仕皺眉,淡淡道:“鋪設鐵軌,無論花了多少銀子,可至少,這麼多生鐵,變成了鐵軌,樹木,成為了枕木,這麼多的匠人的勞力,連日操勞,他們總算,有了一份薪水,也有了一口飯吃,這未必是壞事。”
嚴喜等人,對此,自是嗤之以鼻,可論起經濟之道,誰是他的對手,至少口舌上,他們是占不了王不仕的便宜的。
一個年輕翰林有些不服氣,便道:“王學士在舊城收購的土地和宅邸,下官聽說,又跌了。”
其他人,頓時擠眉弄眼,自打舊城的地賣給了王不仕,大家都安心了,至少不必操心舊城的地價和房價,心里……踏實啊。
現在這燙手山芋,統統都丟給了王不仕,可不是大快人心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