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治皇帝:“……”
蕭敬木著臉,努力的背誦著方才的話,只恨自己不能當面取出紙筆來,要記下,要記下,這個馬屁比較高級。
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:“方卿家,言過了。”
方繼藩振振有詞道:“絕沒有言過其實,這就是兒臣發自肺腑的想法,兒臣可以對天發誓,兒臣若不是這樣想,西山書院上下,雞犬不留,朕最敬佩的蕭敬蕭公公,萬箭穿心,遍體生瘡,流膿而死,死后到了陰曹地府,還做太監,下輩子投了胎,也依舊做太監,生生世世,都斷子絕孫!”
蕭敬身子一顫,立即委屈的看向弘治皇帝。
蕭敬和方繼藩不對付,弘治皇帝也算是早有耳聞。
不過……
他對此,無所謂。
方繼藩其實更無所謂,當面罵你蕭敬怎麼了?
再者說了,作為皇親國戚,倘若還和皇帝身邊的司禮監太監、東廠廠公穿了一條褲子,這才讓人容易生戒心呢。
我隔三差五就罵你這死太監,還顯得我方繼藩清清白白,是個耿直的人。
嗯,這樣一想,以后我要努力。
弘治皇帝板著臉道:“不要再亂說胡話。”
“是,是。”方繼藩一臉汗顏,受教的模樣。
弘治皇帝嘆了口氣,道:“這一次,你們雖是立了大功,可朕依舊是憂心忡忡啊。武庫之中,就這麼多的兵器不翼而飛,其他各倉各庫呢,朕真的不忍去查,也不敢去查,查下去,是要亡天下的。”
朱厚照立即道:“父皇,有什麼不可查的,若是不敢去查,反而讓這些該死的家賊們更猖獗了,不如干脆查個底朝天,不破不立。”
弘治皇帝卻是看向方繼藩:“方卿家對此怎麼看?”
方繼藩想了想:“查要查,若是陛下不能知己知彼,將來,怎麼指望,能夠締造大治之世,可是要查,卻也不能急,一步步的來,先明察暗訪,接著,再看什麼人該處置,哪些東西,要快刀斬亂麻,又或者……”
“這是謀國之言。”弘治皇帝瞪了朱厚照一眼:“你該好好學學,朕要罰你……”
朱厚照立即道:“兒臣冤枉哪,兒臣做錯了什麼,兒臣話還沒說完呢,父皇就什麼都不聽了,其實……兒臣早就做好準備了,心里說,父皇這一次查了武庫,肯定會想,武庫如此,其他倉庫如何,所以兒臣和方繼藩,絞盡腦汁的弄了一個粗略的章程,怎麼到了方繼藩口里,就是謀國之言了……”
朱厚照二話不說,從袖里取出一份奏疏:“父皇請看,這是兒臣的章程!”
弘治皇帝一愣,萬萬想不到,這個家伙……竟連這個都準備好了?
太子……竟真有章程……靠譜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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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五十八章:太子的成長
弘治皇帝一臉的疑竇。
他接過了這奏疏,打開,認真細看起來。
里頭密密麻麻,顯然,乃是太子朱厚照所起草。
這狗爬一樣的筆跡,弘治皇帝化成灰都認得。
當然,這些都只是細節,并不重要。
弘治皇帝繼續看下去,卻有些震驚了。
各地的倉庫,哪一個需要嚴查,哪一個可以緩一緩。
譬如米倉,先不必查,因為一旦米倉查出什麼問題,極可能引發亂子。
可這布匹和絲綢,卻非要嚴查不可。
至于如何查,最好不要動用廠衛,人們聞廠衛而色變,一旦動用,就知道是動真格的了,難保不會有人,魚死網破。
就讓大理寺和刑部先查一查看,大理寺和刑部,未必敢所有人都得罪,可為了完成宮中交代的事,定會選一群倒霉鬼出來,先查辦這些倒霉鬼,從他們入手,先易后難。
而朝廷最重要的是,要保持高壓的姿態。
如此,暫時可以杜絕有人再上下其手,等到時機成熟,宮中已徹底的掌握了主動權,方可放出殺招,一擊必殺,將所有倉庫中的碩鼠們,一網打盡。
弘治皇帝看著,竟忍不住發出感慨。
他抬頭:“這是你的主意?你可要仔細了,倘若你拿別人的東西,來敷衍朕,朕今日……一定要罰你。”
這句話,是問向朱厚照的。
弘治皇帝板著臉,滿是嚴厲,這章程,疏而不漏,每一處都考慮到了。
看上去,完全不像太子的風格啊,太子的性格魯莽,喜歡直來直去,而奏疏之中,卻又嚴密的布局,許多細節都想到了。
朱厚照一臉無語之狀,委屈巴巴,今兒父皇怎麼了,自己立下了大功,他卻是總是將懲罰自己當做口頭禪,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。
他委屈巴巴的道:“父皇太冤枉兒臣了,兒臣怎麼敢拿別人的東西來敷衍父皇。這里頭,固然也有方繼藩的一些想法,可許多地方,都是兒臣自己所書的,兒臣這些年,在西山里做事,一件事怎麼才能做的漂亮,難道還不知道嗎?就如兒臣琢磨蒸汽機車一般,一臺車的研制,便需招募各方面的能工巧匠,怎麼讓這各種匠人聚合在一起,群策群力,遇到了困難和阻礙,怎麼樣去解決,先解決哪一個問題,此后再攻克哪一個難關,這里頭,可都是有玄機的啊。”
蒸汽機車的事,弘治皇帝不懂。
也不想動。
可朱厚照的話,卻是直指了本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