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冤枉啊。”方繼藩嚎叫。
…………
弘治皇帝如往常一般,在奉天殿看著奏疏。
他的生活是無趣。
以至于,蕭敬也覺得,很是無趣,別人家的皇帝啊。
想想自己的那些前輩,王振、汪直,哪一個,不是跟了一個坑爹的皇帝,跟著這皇帝,成日瞎晃悠,那日子,可謂是多姿多彩。
反觀自己,每日睜開眼來,不是跟著弘治皇帝去問安,接著到了奉天殿,這一站,就是七八個時辰,天黑了,回家睡覺。
這還是太監應該過的日子嗎?
可他不敢有任何怨言,弓著身,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。
外頭,有人探頭探腦。
蕭敬覷見了,眼角掃了一眼恍然不覺,依舊還埋首案牘的陛下,便躡手躡腳的出了奉天殿,小宦官急匆匆的道:“老祖宗,不妙了。”
“小點聲,細細說。”蕭敬背著手,佇立著。
“兵部尚書,被都察院的御史,揍了。”
“什麼?”蕭敬有一種RI了狗的感覺。
陛下若是知道,還不雷霆大怒啊。
這可是堂堂尚書,居然被御史打了,這成什麼體統,要鬧出天大的笑話的。
“何故?”蕭敬死死的盯著這宦官。
宦官期期艾艾的道:“這些日子,造作局嚴重缺乏生鐵,為了防范于未然,都察院查了兵部武庫的儲存數目,兵部那邊,說是武庫的兵器,還可支用一年,可誰曉得……御史們去武庫一查……卻是發現……卻是發現……”
蕭敬仿佛明白了什麼:“少了?”
“何止是少了。”宦官定了定神,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一些,又壓低了聲音:“結果發現,就以刀劍而論,本有刀一萬九千三百六十六口,可實際的數目,竟是十不存一,兩千口竟都不到,且大多數,竟都腐朽不堪,武庫的差役,竟是沒有按時養護,那養護刀劍的油料,卻也是不翼而飛,御史們急了,便去了兵部,兵部尚書馬文升也嚇了一跳,忙是讓人去尋庫部主事,那庫部主事還沒到呢,御史們已動怒,揪著馬文升便是一陣痛打,現在兵部那,還是鬧得不可開交呢。”
蕭敬打了個顫:“這事兒,別讓東廠去摻和,這是他們自己的事,狗咬狗!”蕭敬一面說著,一面回頭,看了一眼奉天殿,而后淡淡道:“好了,你下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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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四十九章:水落石出
蕭敬忙是回到了奉天殿。
他安靜的佇立在弘治皇帝身側。
弘治皇帝眼睛還落在票擬上,一面道:“何事?”
蕭敬想了想,道:“御史院和兵部尚書,打起來了,聽說……是很多人打一個,馬部堂不敵……”
弘治皇帝一臉驚詫的抬頭,看著蕭敬。
蕭敬繼續道:“是因為,都察院的御史,查武庫時,發現……許多的兵器,都不翼而飛,和賬上不但對不上,而且相差極大,甚至……陛下,邊鎮的軍械,都不能供應了。”
蕭敬盡力用平緩的語氣說出來。
弘治皇帝臉色,卻是蒼白如紙。
“什麼叫相差極大,差多少,一成?兩成?”弘治皇帝想要殺人,想做明君,難啊,一個人再如何勤政,可也架不住這個天下,有數百上千人拽著他的胳膊:“莫非還是三成?”
“可能……”蕭敬沉默了很久:“可能是九成!”
弘治皇帝豁然站起,抄起案牘上的硯臺,他眼睛赤紅,幾乎想要殺人,整個人似是憤怒的失去了理智,這硯臺狠狠朝蕭敬的頭頂砸去。
蕭敬哪里敢躲,眼看著那硯臺夾帶著風來,幾乎要到自己額頭……
猛地,硯臺竟是生生在半空停止。
弘治皇帝怒視著蕭敬,手里還捏著硯臺,恨不得將它揉碎了,他閉上眼,深吸了一口氣,最終,又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,一張蠟黃的臉上,他嘆了口氣,將硯臺丟到了一邊。
哐當一聲,硯臺隨著金鑾的玉階滾下。
弘治皇帝重新坐下:“邊鎮可以供應軍需嗎?”
“只怕……”蕭敬心道好險。
他能理解弘治皇帝的憤怒,與其說是憤怒,不如說是憋屈。
別人家的九五之尊,那是何等的豪氣啊,至不濟,哪怕是殺幾個宦官出出氣,也絕沒有人說什麼。
可是陛下……
蕭敬倒是此時恨不得,這硯臺狠狠砸在自己的頭上,好讓陛下至少出一口氣了。
他苦著臉道:“邊鎮那兒……只怕應付不及了。”
弘治皇帝手指頭,不耐煩的敲著案牘:“徹查吧,徹查到底,是兵部尚書,還是庫部主事,或是其他人……東廠來查,一個漏網之魚,都不能有,一個武庫是如此,那麼糧倉呢?那麼內庫呢?哎,朕平日,待人不薄,文武百官,俱都予以雨露,哪怕降下雷霆,也盡力克制,唯恐,臣民們寒心,可你們……做的都是什麼事啊。”
他拉著臉,似想說什麼狠話,可嘴皮子嚅囁了一下,那些殺全家的話,似又有些說不出口,最后,他冷著臉道:“哼,你們就盡情的胡鬧吧,等朕百年,駕崩之后,朕的兒子,會一個個收拾你們!”
“不!”突然,弘治皇帝似乎咽不下這口氣似得:“此案,讓太子來徹查,太子為首,方繼藩次之,查個底朝天!”
蕭敬忙道:“陛下圣明。”
這話的意思,是不是,然我兒子和女婿,來讓你們這些混賬王八們,統統進火葬場呢?
…………
朱厚照愉快的打著邊爐,最近溫先生手藝見長,調的醬,更有滋味了,方繼藩就在他的對面,夾著一片肉,高叫道:“殿下,你看此肉,紋理清晰,肉質肥而不膩,此牛生前,定是一頭勤勞的牛,它兢兢業業,為牛樸實,俯首帖耳,而且俱有一定的素質,若我猜的不錯,此牛一定是在西山南村里牽來的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