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新聽著將信將疑。
不過……雖要付押金,確實是大大的減少了交易的許多手續。
陳家從前一直和熟人做買賣,那些做買賣的人,大多都和陳家有數代的關系,有這一層關系在,彼此之間,自然有足夠的信任。
可現在,卻是與陌生人進行交易,說實話,這不是在東市和西市里買一個雞蛋,這是數百上千匹的絲綢買賣啊,這麼大的交易額,莫說是買家會遲疑,就是他這個賣家,還怕碰到騙子呢。
唯一的疑問就是,這一千兩押金,不會被騙了吧,他小心翼翼的道:“押金當真可以退?”
“完全可以,只要你能保證,你所展示的樣品,于實際相符。”文吏顯得很有底氣,又加了一句:“睜大眼睛看看,這交易市場的匾額,乃是太子殿下蓋了章的,這是方都尉的買賣,方都尉隨手甩個房子,都不知多少個一千兩,他稀罕騙你的銀子?”
陳新臉色一緊:“方都尉啊……”
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。
文吏便皺眉:“總之,誠信經營,童叟無欺。”
“好。”陳新最終,還是咬了咬牙,反正這一批貨,爛在手里,實在是賣不出去了,這麼大一批貨,損失巨大,索性,死馬當活馬醫。
他命人回去取了一千兩銀子來。
而后,簽署了一些契約,還有押金的收據。
文吏給了他一個牌子,上頭寫著‘甲甲號’。
他領著牌子,到了一個小門臉這兒,這不過是占地數丈的小鋪面,幾乎沒辦法容身,而似這樣的門臉,在這圓形土樓里,竟如蜂巢一般,有成千上萬個。
他心里七上八下,總覺得……哪里不靠譜,若不是相信劉先生,他是打死,不肯來的。
這小門臉里,有幾個簡單的貨架,他請個人,將自己的絲綢,取了幾匹,當做樣品,擺在了貨架上。
緊接著,便開始無事可做起來。
既來之,則安之,眼下,只好聽天由命,他只好取了隨身帶來的國富論,坐下,低頭閱讀。
…………
天色亮了。
陳新發現,在自己門臉附近,也有一些鋪子是開張的,外頭還掛了匾額,如西山煤業,西山車馬行,西山玻璃行,西山布業,西山建業之類……
敢情……自己是進了賊窩了。
他搖搖頭。
可隨之,開始許多的客商出現了。
不少人都是罵咧咧的來了。
口里喃喃念著:“不是東西,又漲價了。”
“非要我們來,平時都在西山交易,而今,卻跑這麼遠。”
來的都是不少的客商。
天南地北都有。
畢竟玻璃和車馬,還有房子、無煙煤,這些都屬于西山的特產。
除此之外,別無分號。
各地的客商,都需千里迢迢趕來此,進了這些貨物,兜售倒天下各府。
從前客商們,大多都是去西山交易,這一次,卻是讓他們來這交易市場。
所有人都是滿腹牢騷,卻又不得不來。
他們三三兩兩,進了來,匆匆的在陳新的鋪子面前,走過。
更多人,壓根沒有看鋪子一眼。
倒是……偶爾有一兩個人,路過時,看了一眼,卻很快收回了目光。
就這麼一直等,整個交易市場,很是空曠……
陳新也覺得興致缺缺,這國富論又重新看了一遍,陳新覺得似乎自己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。
卻在此時,有人道:“啷個綢子不錯,啷個怎麼賣喲。”
陳新錯愕,抬頭,看著一個圓領衣的商賈進來,陳新忙起身:“這……這……還未請教……”
“啷個怎麼賣,磨磨蹭蹭,搞得人都起火。”
這人脾氣,顯得很火爆。
陳新見他心急,便想了想:“五兩!”
陳新顯得沒底氣,他的低價是三兩。
“各莫貴?”商賈一臉憤憤然的樣子:“買個錘子,你講個實在價嘛。”
陳新心里開始打鼓了。
這人真要買?
這花色……可不是時興的啊,京里沒人喜歡。
他咬了咬牙:“三兩五錢,五百匹起售。”
這商賈一聽,樂了,似乎對這價錢,還算滿意,他眼睛放光,取了一匹樣品的綢緞來,摸了摸,忍不住道:“這個綢子好的很,價錢……也還算公道,你再低一點嘛,我全要嘍。”
“全要?”陳新心里震驚。
尤其是對方對這花色,贊不絕口的時候,陳新更是下巴都要掉下來。
果然……不同地域的人,對花色的看法,都不同啊。
他咬咬牙:“三兩三錢,不能再低了。”
“你個龜兒,方才還說五兩,五兩你個老巴子瑟,你有多少貨嘛。”
“一千三百匹。”陳新的心要跳出來,緊張的看著這商賈。
“要得。”商賈點頭,直接道:“待會兒我就去付所里付定金,你啥時候調貨我!”
陳新突然有一種悸動的感覺:“現在就可以,現在就可以。”
那商賈居然也就沒有再問什麼了。
居然很爽快。
他直接去了交易司一趟,先是給交易司付了銀子,足足是五千多兩,眉毛都沒有眨一眨。
這商賈似乎是從外地來的,本是想進一批玻璃回去兜售,順道,見這絲綢花色好,怕是運回去,有利可圖,索性,一并將貨進了。
他的銀子,并不先給陳新,而是先給交易司,交易司的人,則負責派人跟著陳新去提貨,貨物檢驗,提貨,確認無誤之后,到了傍晚,五千多兩銀子的銀票,方才落入了陳新的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