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著,手抱起,深深作揖。
“噢,你來了啊。”方繼藩擺出威嚴的樣子:“方才來的?”
“……”劉文善臉一紅:“來了很多時候了,一直站在一邊,見恩師有事,所以不敢驚擾。”
方繼藩詫異的道:“為何不早說。”
“……”其實……劉文善已經習慣了。
恩師的心里藏著事,可能總需要花心思在思考他的國家大計,偶爾會疏忽身邊的人,這是可以理解的。
劉文善面色平和,淡淡然道:“學生萬死。”
方繼藩隨即笑了:“你來的正好,為師心里正惦記著你呢,諸弟子之中,你是最老實的……之一……”
方繼藩說罷,笑了笑,才凝視著劉文善道:“找為師做什麼?”
劉文善聽到了恩師對于自己的評價,心里一暖。
師生之情,猶如父子,恩師的每一句評價,都令自己心里暖呵呵的,自己確實是老實忠厚的人,恩師簡言意駭,一語就道破了自己的性子,他能桃李滿天下,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這時,他才說出他次來的重點:“恩師……外頭有許多的流言蜚語……”
“是你的國富論?”方繼藩一下子就聽明白了。
劉文善眼眶立即紅了,還是恩師知我,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情感,拜倒在地道:“學生的名譽算不得什麼,可是恩師……外人認為不公,若是因此而影響了求索期刊的公正,而求索期刊與恩師息息相關,學生現在是心憂如焚哪,恩師……”
劉文善有點兒急了。
這些年來,自己沒有給恩師做什麼貢獻,反而今日引發了許多人對求索期刊的質疑,這……
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方繼藩:“要不,將學生的國富論撤下來,以平息非議?”
方繼藩一聽,有點懵了。
啥意思?
撤了?
好吧,這腦回路也算符合劉文善的性子吧,可是……
“恩師……恩師……”
見方繼藩身子瑟瑟發抖,劉文善有些慌了,不知所以然的提醒一句。
方繼藩頓時……勃然大怒。
“狗一樣的東西!”方繼藩怒氣沖沖的要上前直接給了劉文善一個耳光。
方繼藩喝道:“為什麼要撤?”
“為了平息非議!免得傷了恩師的臉面。”劉文善忍不住道。
方繼藩心如刀割,痛心疾首的道:“為師是要臉的人?”
“……”
方繼藩氣急敗壞:“這世上,最無用的東西,就是臉,多少人為了一張臉鑄下大錯,這國富論,可是你寫的吧?”
“是……是啊……”
方繼藩氣咻咻道:“是你寫的,也是評議組通過的,現在你想讓求索期刊撤下國富論,且不說潑出去的水,收不回來,哪怕是能收回來,憑什麼要收?憑本事寫的文章,還怕人罵?為師對你太失望了,你拜入我的門下這麼多年,竟還有沽名釣譽的想法,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,為師平時怎麼教你的,但凡是你覺得對的正,就要堅持下去,至于其他人怎麼看,有意義嗎?做大事,立大業,建大功的人,臉面如浮云!”
“可是……”劉文善一呆,羞愧的低下頭。
他……學藝不精哪。
方繼藩隨即咬牙切齒的道:“這些書不但不能撤,這國富論,我看很好,今歲算學的那些立志于財會的生員統統要考此書,得不到資格證,讓他們滾蛋!”
啥?
輪到劉文善懵了,他有時候很是無法理解,卻又佩服恩師的地方就在于,明明是沒底氣的事,恩師總能火上澆油,且還死不悔改,呃……不,是堅持己見。
方繼藩背著手站著,此刻,他雙目如星,炯炯有神,眺望著這鎮國府正堂的衙堂:“你呀,還是太年……長了,這人年齡一大,就瞻前顧后,便總是提心掉膽,沒了志氣!這國富論,橫空出世,難免會遭人非議,若是無人非議,這才怪了。以后……你這毛病要改,下次可不許如此了,為師要罵你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劉文善似乎還瞻前顧后著什麼。
方繼藩卻是輕描淡寫的道:“至于這些該死的非議,又有什麼關系?國富論是好是壞,是真知還是糟糠,只需檢驗就可以了。好了,將王金元那狗東西叫回來,為師要話說。”
劉文善只能點頭,汗顏,一臉無語之狀。
只是……他心里掠過了一絲疑問。
檢驗……
這國富論,也可以檢驗的嗎?
如何檢驗?
這國富論和其他的學科不同,國富論是很難進行檢驗的,除非你是天子,很顯然,天子絕不會拿著祖宗基業,給你檢驗什麼。
劉文善對此,不報任何的期望。
…………
過了一會兒。
王金元去而復返。
聽說少爺喊自己回去,他既是期待,又有幾分擔心。
少爺脾氣很壞,這回不知道又因為什麼事要找自己去罵一頓了。
好吧,挨罵……是王金元的日常了。
不過……王金元也有自己男人的驕傲的,少爺平時,只是車轱轆似的,逮著自己罵一通狗一樣的東西,雖是兇巴巴的,卻從來沒有罵過自己的娘,若換做別人,以少爺的脾氣,早就罵了人祖宗十八代了。可見……少爺對于自己,還是極尊重的,少爺對自己,和別人不同,這令王金元很是欣慰和驕傲,是王金元在西山里,極體面的事,一說起這個,他就面上有光。
什麼叫心腹,這就叫心腹,少爺鬧起脾氣來,再是氣急敗壞,在自己面前,也還能拿捏輕重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