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……
漲價了……
許多人心里,頓時燒起了一團火。
弘治皇帝說罷,揮揮手,朝諸臣道:“好了,諸卿且退下吧。”
劉健皺眉,心里還在為自己孫子未來的募捐發愁呢。
陛下都帶了頭了,作為內閣首輔大學士的自己,若是不表示表示,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,可給多少呢?
劉家已經掏空了啊。
猛地……
劉健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那《告家長書》后頭的一句話,似乎……這該死的保育院,竟也推出了學貸,當時看了,劉健還沒往心里去,而現在努力一回想,竟覺得遍體生寒,買了房子借了貸,孩子讀書也要借貸,你方繼藩……還是人嗎?
可是……
這其實并不可怕。
方繼藩笑嘻嘻的樣子,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保育院學貸不能推廣出去。
這個世上,再沒有人比方繼藩了解這些朝廷命官了。
在后世有一個詞,叫做中產焦慮,也就是說,一群通過奮斗漸漸進入較高階級的人,往往是最焦慮的,他們害怕自己未來,或者自己的子孫后代,又重新跌落到底層,因而他們最恐懼的事,便是自己的孩子輸在了起跑線上。
尤其是高端教育的出現,這樣的焦慮,就變得更加嚴重了。
在從前,教育水平難分高下的時候,譬如大家都是靠族學進行教育,雖也有好壞之分,攀比的心理,卻不明顯。
而一旦出現了高端的教育,這些文武百官們,還能坐視著別人的孩子享受著頂尖的教育,最終,這些人接了廟堂上的衣缽,自己的孩子……豈不是成了邊緣人?
這些人,他們的師兄弟都是非富即貴,而自己的孩子呢,哪怕是有朝一日能中進士,只怕和人家打小就稱兄道弟的人面前,也不過是排斥在邊緣的人而已。
所以……要堅強哪。
方繼藩心里,為他們暗中打氣!
再窮不能窮教育,再苦不能苦自家的孩子,自己受點罪,吃點苦,吃糠咽菜,背著一身的債務,算啥?孩子才是自己的未來,不能讓孩子們受委屈啊。
方繼藩心里這般的想著,抬頭,果然……何止是諸翰林,他們一個個若有所思,似乎是在權衡著什麼,或有人嘆息,有人皺眉,便連劉健,也是愁眉苦臉之狀。
方繼藩心里為他們鼓勁:“為了孩子,要砸鍋賣鐵啊,不砸鍋賣鐵,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愛孩子?”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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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三十章:深藏不露
等眾臣退去,弘治皇帝的激動之色,卻還落在臉上。
他背著手,沉默了很久,興致勃勃的看著方繼藩,而后又看看朱厚照。
無論怎麼說,他的內心其實是滿足的。
他的兒子,雖是不甚乖巧,可畢竟……還算是孝順,哪怕明知道這廝,背后隱瞞了自己許多事,對自己也不恭敬,可當初,弘治皇帝病重之時,也是這個兒子眼中含淚,激動的要營救自己。
他還有一個女婿,雖有腦疾,可弘治皇帝卻知道此人的人品,并不壞,只是年輕人,總會有犯糊涂的時候,偶爾敲打一下,便好了,雖然……絕大多數時候敲打的都不甚成功。
當然,最重要的是,他還有一個引以為傲的孫子……
一想到孫子,弘治皇帝便覺得這個世界,頓時充滿了希望。
他打起了精神,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朱厚照一眼:“印璽之事,以后不可提了。”
“為什麼呀?”朱厚照顯得不忿。
方繼藩心里嘆了口氣,智商過高的人,往往情商比較低啊。沒錯,說的就是自己,太不會做人了……
弘治皇帝出奇的好脾氣,卻是淡淡道:“因為朕說過,不許!”
朱厚照打了個激靈,卻又有些不服:“當初是你自己……”
見弘治皇帝目光不善,冷冷的看過來,朱厚照終于還是識趣的閉上了嘴。
弘治皇帝這才看向方繼藩:“當初西山設縣,是你的主意?”
方繼藩汗顏道:“陛下難道忘了,這是陛下親自頒發的旨意。”
弘治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方繼藩一眼……
這……
關系倒是挺亂的。
方繼藩的主意,設了西山縣,用的是偽詔,當然,這偽造的詔書,是朱厚照弄的。于是乎,皇孫有今日,自然也有弘治皇帝的功勞。
而朱載墨拿出了一個假玉印,弘治皇帝毫不猶豫的將這一口鍋扣在了朱厚照和方繼藩的身上,那麼,這皇孫平反冤獄,又何嘗沒有方繼藩和朱厚照的功勞呢?
所以……大家算是扯平了。
都背了一口鍋,不過結局,卻似乎是皆大歡喜。
弘治皇帝感慨道:“卿家,怎麼會想到這些?”
方繼藩正色道:“陛下,這正是新學的宗旨,知行合一,天下的道理,千千萬萬,哪一個道理不是聽著令人醍醐灌頂?可是陛下,真正能按著道理去做的人,又有幾人呢?與其灌輸人道理,不妨去讓人自己在實踐中探尋道理。皇孫的資質平平無奇,兒臣這才煞費苦心,為他創造一個去領悟真理的方法啊。”
方繼藩頓了頓,又道:“大漢高祖劉邦,出身草莽,他打小,可曾學過什麼道理嗎?他的學問,莫說和儒者相比,便是尋常人也未必比得上,可他開創了大漢的基業,使我等以漢為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