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陽志說罷,揮揮手,讓那司吏退下去。
有了稅銀,就掌握了財權,歐陽志的一切政令,就可不比看士紳們的臉色行事,我招募誰,都和人無關,反正,也不必求著士紳。
他揉了揉太陽穴,現在,局面算是真正打開了,接下來……整個定興縣,都將成為示范,既是示范,那麼在這里,必須成為人人羨慕的大治之世,現在……才是個開始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
王鰲一大清早,便到了西山。
他雖然很不開心,很不愉快,甚至很想翻臉。
可無論如何,陛下開了金口,他現在是公主府的主簿,所謂主簿,大抵……可以看做是秘書,總而言之,他得趕早來。
他必須證明,自己絕不是方繼藩口中,那個厚顏無恥之人。
到了西山方繼藩的宅邸,他站在外頭,一墻之隔,是一群孩子們的哼哼哈哈的聲音。
見王鰲來了,有人領他進去,過庭院的時候,王鰲看到一群孩子,手里提著木刀,哼哼哈哈、有模有樣的劈砍著木樁子。
這是大冷天。
可孩子們穿著,并不厚實,就一件里衫,外頭罩著一件毛衣。
看著……就有些冷啊。
可孩子們,卻一個個身子冒著騰騰的汗。
王鰲居然看到了皇孫。
他心里咯噔了一下,頓時……淚水就要模糊了。
陛下變了。
太子殿下,還是那個鬼樣子。
只有皇孫……他心里放不下……
現在皇孫手提著木刀,劈砍著稻草人,極認真,額上全是汗。
王鰲戀戀不舍的被人領著,到了一個小廳,坐下,有人會他斟茶來:“王公,久仰,久仰,奴婢鄧小健……”
這人,是個宦官。
是伺候公主殿下的。
不過如今,卻是侍奉方繼藩了。
方繼藩是個癡心情長的人,這一點,鄧健就可以證明,比如……現在鄧健不在,以后也不需他伺候了,這宦官……自然也就改了名……小健二字,將方繼藩對于生活的向往,對于人生的思考,對于哪怕是方家的一條狗,尚且還保留著深厚的感情,如此種種,都在這小健二字上,展現的淋漓盡致。
王鰲不喝茶,只是木著臉:“都尉呢?”
“還早呢,都尉一般是日上三竿才起床,只怕,要候著一個時辰。”
“……”王鰲也是服了,大正午起來?這還是人嗎?
可他沒法子,只好耐心的等。
心里……涌上來一股子悲哀。
活了大半輩子,最后,節操不保,宛如不可描述的婦人一般,失了貞。
唏噓之間,就這麼在此發呆。
卻有人匆匆從這小廳邊跑過去,過了一會兒,便見方繼藩急匆匆的跑出來:“在哪兒呢,在哪兒呢。”
見方繼藩心急火燎的樣子,王鰲忙是追出去道:“方都尉,老夫……”
方繼藩只看他一眼,沒搭理他,似是很急,口里忍不住罵道:“混賬東西,看我不打死他。”
說著,便朝外跑。
王鰲哪里敢怠慢,忙是追出去。
卻見方繼藩出了家門,上了一輛馬車。
幸好王鰲來時,也是坐馬車來的,他是主簿,按理,得跟著方繼藩,雖然方繼藩理都沒理自己,可王鰲可不是一般人,他性子就是如此,你方繼藩不是讓老夫做主簿嗎,好,那老夫就做好這個主簿,只是……呵呵……你方繼藩若以為這樣就可以收買老夫的心,那就是癡心妄想。
兩輛馬車,一前一后,瘋狂急行,終于,到了飛球營的外頭停下。
卻見兩個小子,在泥地里翻滾,幾個飛球營的軍漢,呵斥道:“哪里來的孩子,敢來這里造次,這是軍中,任何人都不得出入……”
那孩子似是摔了一跤,卻是起身,道:“我叫方正卿……”
那軍漢依舊不以為意。
孩子繼續道:“我爹方繼藩……”
一旁還有一個孩子,卻是背著手,小大人的樣子。
這叫方正卿的一面起來,拍拍身上的灰塵,一面道:“我大父是方景隆,你叫什麼名字?”
軍漢臉上一呆,精彩極了,撲哧一下,就跪下,瑟瑟發抖:“原來……原來是師叔啊……卑下王進念,從前曾在書院里讀書,卑下……”
方繼藩卻是在馬車里聽了個真切,氣壞了,臉都是白的。
今早孩子們做了晨操,便去郊游,誰知,方正卿和朱載墨二人,卻不見了蹤影,這可將方繼藩嚇壞了,方繼藩閉著眼睛都知道這兩孩子,十之八九是要來飛球營,他們這幾日,總是將送徐鵬舉上天掛在嘴巴,這一來,果然是如此。
方繼藩沖下了馬車,暴怒,沖上去,一把將方正卿拎了起來。
那后頭的車上,王鰲也下了車。
便見方繼藩伸手,就在方正卿的屁股上給了一個巴掌:“狗一樣的東西,誰讓你仗勢欺人的,你哪里是我兒子,你爹我這輩子堂堂正正,清清白白,何時似你這般,動輒拿自己的爹的名字出來嚇唬人,你這狗一樣的東西,沒救了,今日不打死你,我方繼藩三個字倒過來念。”
方正卿頓時嗷嗷大哭:“爹,我錯了,我只想上天上看看……”
方繼藩氣憤難平:“你還要臉嗎?你還是人嗎?我叫你不堂堂正正做人…”
啪啪……幾巴掌下去。
方正卿的屁股紅了,繼續滔滔大哭。
方繼藩還不解恨,目光殺人一般,看向朱載墨。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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