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一個勤政的圣君,愛民如子。
可是……倘若說這一次出了這麼大的岔子,陛下卻還能如此氣定神閑,繼續愿意從內帑里掏出銀子來。
這……就有點兒不太對勁了。
若是以往,可不是如此。
“于喬,你怎麼看?”
劉健苦笑。
謝遷沉默了很久,才試探性的道:“陛下……或許有什麼深意吧。”
廢話。
大家都知道有深意,沒深意這麼痛快掏銀子?
劉健卻忍不住看向李東陽:“賓之如何看待呢?”
這……
李東陽道:“或許,根本就沒有什麼深意,只是陛下念著淮河的百姓,如今,國庫本就在卯吃寅糧,長久拖延下去不是辦法。”
劉健頷首點頭:“陛下……歷來節儉,可為了黎民百姓,卻能如此壯士斷腕,吾等……當效仿之。”
李東陽和謝遷紛紛點頭,表示同意。
“可治河的人選呢?”劉健看向謝遷和李東陽。
謝遷沉默片刻:“王守仁如何?”
劉健搖搖頭:“他剛剛升為刑部左侍郎,據說上任之后,正在處理刑部多年的積案,此時,不宜讓他去。”
李東陽忍不住笑了。
王守仁也算是他的小輩,王守仁能有此成就,他心里也甚是寬慰。
當然,最重要的是,李東陽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。
他對于王守仁的能力,歷來是不擔心的,唯獨擔心的,卻是王守仁的脾氣,有曠世之才者,勢必有錚錚之傲骨,就如王守仁上任,他是佐貳官,又不是刑部尚書,可甫一上任,居然立即開始清查刑部的積案。
刑部肯定有積案,而且還不少。
可問題就在于,這是你刑部左侍郎可以做的嗎?你這麼說,可將部堂放在眼里?這位新部堂,可是從左侍郎的位置上升上去的,人家做了這麼多年的左侍郎,也還曾清查的弊案,你一個下屬,說查就查,查的不好,這是過。
若是查的太好了,當初的左侍郎,現在的部堂尚書,有臉?
這家伙……真真是‘耿直’啊。
可李東陽對此,卻是一丁點都不擔心。原因無他,王守仁的恩師方繼藩彌補了王守仁最大的不足。
王守仁想做什麼事,自是發揮他的才干,放心大膽的去做便是。至于有人看不慣,有什麼關系,那方都尉,可是狗屁倒灶,什麼事都干得出來的,寧可得罪天子,畢竟天子還懂得寬恕,也萬萬不可得罪方繼藩這般的人,因為人家嫉惡如仇,不,是人家睚眥必報,新任的刑部尚書,敢放肆?
劉健此時開了口,打斷了李東陽的思緒:“這個人選,得趕緊甄選,既要讓陛下滿意,也如陛下所言的那般,定不可重蹈文濤的前車之鑒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西山和定興縣都已瘋了。
輸了……
這一輸,當真是輸的讓人眼睛都發紅啊。
誰也沒有料到,最被人看好的采礦隊,竟會大敗。
三比零,這幾乎是采礦隊自誕生以來,從來沒有過的敗績。
不敗的神話,被一朝打破,數不清的人,為之捶胸跌足。
慘啊……
無數人為此郁結起來,人們議論紛紛。
可是……人們卻突然發現……
《球經》……朱大壽……
朱大壽的文章,當初,不就預言了采礦隊的失敗嗎。
當初的預言,倒也沒有什麼關系。
可這朱大壽的文章,對兩個隊的分析,在這賽場上,當真是完全吻合,文章所指出的弱點,采礦隊幾乎暴露無遺。
這……作弊?
有人想到了這個。
是不是這朱大壽與球隊聯合起來,暗中勾結……以此來獲得彩金。
可細細一想,不對,人家可是冠冕堂皇的告訴你,采礦隊必敗,若是當初你聽了他的話,買了該死隊勝,便可贏錢。
哪里有人作弊,還如此敲鑼打鼓告訴大家,大家跟著我來買啊。
既然杜絕了舞弊的可能,那麼唯一的可能……就是這位朱大壽對于足球的分析水平極高,眼光獨到了。
這人……神了啊。
一時之間,往期的《球經》被銷售一空,人們開始談秋,就離不開朱壽和葉秋,漸漸的,就更加離不開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人朱大壽了。
朱大壽到底是誰?
幾乎所有人,都在打聽。
人們紛紛猜測……
這街頭巷尾,人們茶余飯后,每一個人,都在紛紛的猜測。
他的文章,更是被人尋出來,津津樂道的研究和分析。
…………
弘治皇帝在次日,起了個大早。
他如往常一般,伏案批著票擬。
大抵,主要是票擬朱批之后,那廠衛的輿情奏報,便送到了案頭上。
弘治皇帝氣定神閑,先呷了口茶,他瞥了蕭敬一眼,而后,漫不經心的打開了奏報。
蕭敬的心,可是跳到了嗓子眼里。
最近他是有些怕了。
弘治皇帝故意先看了東市和西市的菜價,而后,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朝后翻閱。
到了某處,他頓了下來。
“京中百姓,近來熱議一人……曰:朱大壽。卑下等打探,竟不知朱大壽此人底細,只知其乃憑空而出。此人眼光獨到,文章犀利,竟是言中了足球決賽的勝敗,無數百姓,爭相訂購其往期的文章,猜測此人,定非尋常之人……”
接著,廠衛的奏報里,開始大量的列舉那一篇文章的可怕銷量。還有坊間的無數猜測以及流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