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大明的韭菜,居然還如此的茁壯,割了一茬,還有一茬。
方繼藩背著手,面帶微笑。
仿佛已看到,一個老朽的巨大機器,已開始轉動起來,接下來……帶來的,將會是毀天滅地的力量。
…………
外頭吵吵嚷嚷。
讓正繪制著車輪和軌道的朱厚照,心里甚煩。
他依舊是短裝打扮,系著圍裙,一身的油污,臉都花了,汗水一滴滴的流淌出來。
說是蒸汽車研究所,可其實這里就是西山的一個大工棚子。
無數的匠人,和朱厚照一道,繪畫出一個又一個的構件,而后,讓能工巧匠們建模生產出來,此后,再進行一次次的嘗試,每一道工序,都存在極大的失敗幾率。
其中走的彎路,實是不勝枚舉,畢竟,眼下有的,只是理論而已。
理論上用蒸汽,可以推動車子,可在現實之中,卻有無數的關卡。
朱厚照氣急敗壞道:“外頭出了什麼事,攪的人心煩。”
“殿下,皇家保育院在入學呢,報名的太多了,人滿為患了,竟聽說,附近州縣的人,也蠢蠢欲動,竟帶著孩子趕來了。”
…………
第四章,這幾章難寫,爆發不了,除此之外,又新增了十七人次的打賞,老虎在此感謝大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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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七十四章:家國天下
朱厚照聽了,有點懵。
“還真有人上趕子給那方繼藩送錢啊。真是怪了,這些人,銀子這麼多麼?”
他搖搖頭。
算了,先研究自己的‘朱載墨他爹奮進號’要緊。
這名兒,是早就想好了的,這是一次宣誓主權的行動,父皇越來越忘了,自己才是朱載墨親爹的事實,得好好‘敲打’一下他好。
朱厚照眼里布滿了血絲,繼續設計著輪軌,輪軌需契合一起,這就涉及到了精度的問題……
所以,每一個輪子,不但需尋找耐用的鋼材,最重要的是,還需在放大鏡之下打磨。
他皺著眉,腦子里統統是蒸汽車所需的每一個構件,大致,他和匠人們,已將整個蒸汽車,分為了幾個大類,一個是輪軌,一個是鍋爐,一個是傳動,這三大系統之下,又有無數子項目,而子項目之下,更有無數需攻克的難關。
…………
另一邊,三百多個孩子入學。
新入學的孩子,全部先送去另一處宅院,想真正成為皇家保育院英才班的學員,是交錢能解決問題的事嗎?
雖然這有點坑,人家畢竟交錢了。
可方繼藩是為五斗米折腰的人嗎?
這不是錢的事。
這是教育!
三百多個孩子,只是開始,事實上,許多人還在觀望,有些不舍的。
可這不打緊,方繼藩要做的,就是讓著皇家保育院,比那些勛貴的敗家玩意們,更優秀。
萬事開頭難。
方繼藩坐在書齋里,數著銀票。
算盤珠子,打的啪啪啪的響,最終,算上了西山錢莊放出的貸款,五十三萬兩。
“有點少啊。”方繼藩皺眉:“早知如此,價格應當更高一些。”
江臣、劉文善、唐寅、王守仁,看著一臉惆悵的恩師。
他們最近在為陛下制定出一個合適的稅法,每日也是和數字打交道,似乎……恩師在為他們上了生動的一課。
方繼藩抬眸,一嘆:“這麼點銀子,又不知為我大明少做多少事,為師一想,真是難受,夙夜難寐,寢食難安啊。”
“……”
大家習慣了。
尤其是劉文善和江臣面壁思過之后,跪的腿腳酸麻,現在猛然開竅了,劉文善若有所思:“恩師所言甚是。”
“是啥?”方繼藩自己都有點懵。
劉文善想了想,道:“歷朝歷代,都是家國天下,為何家在前?其本質就在于,這一家一族,乃是核心,學生跪了一日之后,深刻的反省,聽徐師弟在海外的見聞,曾說,外藩之人,今朝有酒今朝醉,卯吃寅糧;可我大明,卻是目光長遠,一家之長,不但要看現在,看明日,看十年之后,甚至要看百年之后,都說人無近憂必有遠慮,這話,既有道理,又無道理。”
方繼藩一臉懵逼,我只在跟你談錢而已,你卻瞎逼逼這麼多,你以為你是上一世那水文的某作家嗎?
劉文善繼續道:“有道理的地方在于,對于一家一姓而言,這并非是壞事,無數的家族,歷經數代,乃至數十代的積累,學生還聽說,有些豪族,雖已是巨富,卻大多,還是厲行節儉,所有的吃用,俱都與尋常小富之家等同,他們將無數的財富藏起來,給兒孫用,或是留之后世,哪怕是他已家財萬貫,可即便是吃糠咽菜,也甘之如飴。”
方繼藩心里感慨,是啊,這個時代,崇尚的就是節儉,講究的是傳家。
劉文善皺眉:“如此,對于一家一姓而言,是好的。可對于天下呢?卻是未必。人人奉行節儉,人人想將這銀子,留給自己的后世子孫,于是他們的子孫,財富越來越多,而天下的產出,只有這麼多,長此以往,他們的子孫,財富越來越多……大肆兼并,貧者,則無立錐之地。”
“誠如恩師所教誨的是,銀子藏起來,對于天下是有害的。想要讓天下百姓得利,就必須得讓這銀子流動起來,只有流動,才能惠及百姓,就如造房,又如修路,這些本該是藏在地窖里的銀子,唯有如此,方可分配至庶民之手,哪怕他們所得,依舊微薄,可至少,給予了庶民們安生立命的機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