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繼藩作勢要打他屁股。
方正卿便嗷嗷叫。
王守仁等人見狀,忙是上前,將方正卿奪下來:“恩師,他還是個孩子啊……”
這話……聽著耳熟。
好像聽哪個家伙說過。
唐寅扯住方繼藩的手:“恩師要打,就打學生們吧,正卿小師弟,還小,可別打壞了。”
方正卿便躲在三人的身后,哭哭啼啼的道:“別人都放假了,我沒有放假,他們避暑,我不能避暑……”
方繼藩背著手:“滾回去。”
方正卿一步三回頭,背著他及了后小腿的大書囊,回頭看著那些已蜂擁而去的同伴,哽咽哭泣,乖乖回了庭院。
方繼藩忍不住向天而嘆:“子不教父之過,教不嚴師之墮而也,無論什麼理由,都想揍這個小子啊。”
最后怒氣沖沖的看著隨時要拉著自己的三個弟子,方繼藩無可奈何:“再生幾個去,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里。”
“……”
…………
來福抱著自己的孫少爺,上了馬車。
魏國公徐俌已至京師,就住在定國公府里,這一次,他就是來找方繼藩算賬的。
不過聽說要放暑假,他才稍稍的忍耐。
無論怎麼說,再等等。
來福跟著徐俌打南京來了京師。
看到了自家的孫少爺徐鵬舉,頓時眼淚啪嗒的落下來,發出了哀嚎,接著將他抱緊,隨即,抱著孫少爺上了車。
馬車是四輪的,很高級。
是專門定制的版本,西山車輛制造作坊的第一批高級車,價格比尋常的車貴很多,九百九十九兩銀子,將孫少爺小心翼翼的在車里一放,這沙發上,還有一根帶子,兩根帶子連起來,有一個扣子,一扣,據說這是安全帶,若是出了啥事,也可保證人在沙發上動彈不得,可保無恙。
據說這是因為那一次陛下嘗試了‘超速’之后,方繼藩得到了啟發,他始終將貴人的生命,放在了第一位。
而后,來福便坐在對面的小沙發上,馬車動了,快速的行駛,歸心似箭哪。
在定國公府上,定國公徐永寧和魏國公徐俌兩個堂兄弟,在此倚門相盼,一看著車來了。
徐俌激動的不得了。
為了這個孫子,這把老骨頭,專程趕來,心里急啊。
等那馬車穩當當的停下,隨后,車門打開,來福抱著徐鵬舉出來,徐俌巍顫顫的上前,一把將徐鵬舉抱住:“孫兒啊,你受苦了吧。”
徐鵬舉的父親,前幾年便故去了。
這徐鵬舉,乃是徐俌唯一的嫡孫,那可真是心肝寶貝,死死抱著徐鵬舉,只恨不得,將他融化進自己的身體里,這樣才安心。
徐鵬舉大叫:“大父,你來了呀。”
徐俌便哭了:“大父無用,大父無用,讓你受驚了,來來來……”
那方繼藩,喪盡天良啊。
他還是人嗎,他連孩子都不放過啊。
徐家和他井水不犯河水。
這個狗一樣的東西!
這一聲大父無用,竟是說不出的酸楚。
老夫堂堂魏國公,居然還被你方繼藩個耍了,讓我家孫兒……與老夫不得相見,這筆賬,等著吧。
他抱著徐鵬舉親了又親,老淚縱橫:“走走走,進屋里說話,大父給你帶來了許多好東西。”
徐鵬舉才想起什麼:“且等一等。”
徐俌和徐永寧二人,一臉錯愕。
咋了?
徐鵬舉道:“大父將我先放下。”
兩個老國公,又是面面相覷。
不得已,將徐鵬舉放下。
徐鵬舉整了整衣冠。
他頭上還戴著小綸巾呢,卻是后退一步,乖乖朝徐俌行了一個禮:“孫兒見過大父,見過二大父。”
說著,深深朝徐俌作揖行了個禮。
竟還有模有樣。
隨即又道:“孫兒讓大父平白……平白……”他似乎有點想不起那個詞兒該怎麼說,踟躕了老半天:“平白擔憂了。孫兒萬死!”
“……”
徐俌和徐永寧二人對視一眼。
禮貌這玩意,對于徐鵬舉這等被人寵溺慣了的孩子身上,是不存在的。
打小他就是公府里的小皇帝,每一個人都得跪舔著自己,隨便嚎一嗓子,腳下就跪倒了一片。徐鵬舉,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長大的。
現在,他這有板有眼的樣子。
讓徐俌一愣:“你……你從何學來的?”
方繼藩那個家伙,他是見過的。
那還是十年前,大概,那時候方繼藩也是徐鵬舉這麼大的時候,他來京師,照例,方景隆來拜訪,見到了方繼藩之后,徐俌才知道,什麼叫做人渣,小小年紀,毫無禮數不說,而且還特別能鬧騰,稍有不順,便是一陣干嚎,這樣的人渣,簡直就可三歲看老,無藥可救了。
所以……
可是……徐鵬舉道:“恩師教的呀,說要尊敬師長……”他想了想:“父親的父親叫大父,大父的大父叫曾祖,父親的媽媽叫祖母……”
他來回念著,很熟稔:“總而言之,都要行禮,不行禮要挨揍的。”
徐俌心里感慨,他……竟還知道這麼多……
可一聽,什麼,挨揍。
徐俌要跳起來:“誰揍你,是那方繼藩,他敢揍你,天哪,你還是個孩子啊。”
雖然徐俌當初,揍徐鵬舉他爹時,那也是彪悍無比,可對待徐鵬舉,只一聽揍字,心里就好像扎了銀針一把,疼。
徐鵬舉道:“不是,不是……我朱載墨揍我……還有方正卿,先是朱載墨踢我屁GU,此后方正卿也來……他說我不聽恩師的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