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厚照忙道:“不知父皇有何吩咐。”
弘治皇帝淡淡道:“你的曾祖母,還有你的母后,近幾日都在聽戲,你是后輩,不能光顧著成日游手好閑,這幾日,好生陪陪她們,聽聽戲,這是孝心,知道了嗎?”
朱厚照樂了:“這敢情好啊,兒臣這就去。”
說著,立即跑的沒了影子。
…………
弘治皇帝看著朱厚照的身影,苦笑著搖搖頭。
一旁,蕭敬依舊是笑吟吟的。
弘治皇帝漸漸收了笑容,臉色陰沉下來:“張昭田的事,朕越來越覺得蹊蹺,只怕,這背后,是一樁大案,這紫禁城,自朕登基以來,便已修葺了三次之多,每一次,花費都是不菲,蕭伴伴,此案,你要抓緊。”
蕭敬和顏悅色道:“奴婢和張昭田,說起來,當初都是一起伺候陛下的,奴婢真無法想象,他會背著陛下,做什麼不可饒恕的事,奴婢一定秉公而斷,倘若無罪,奴婢正好為張公公洗脫冤屈,可若是有罪,奴婢……誒……奴婢也是心疼啊,他也算是曉事的人,怎麼就……就……墮落至此呢,陛下對他何等的信任啊,御馬監都給他了,這銀子,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,他貪著,有什麼用。真如此,做奴婢的,只好以死謝罪了,奴婢定饒不了他,這非是奴婢對他無法原諒,而是……要告誡這宮中上下,甚至包括了奴婢自己,這做奴婢的人,萬萬不可有什麼非分之想,否則,張昭田就是榜樣,從此之后,大家伙兒啊,都收收心,只侍奉著皇上。”
弘治皇帝還算是寬厚的人。
張昭田伺候了自己半輩子,當真說要弄死他,還真未必忍心。
可蕭敬沉痛的一番話,卻令弘治皇帝有了警惕。
不錯,宮里出了一個張昭田,可是,下頭又有多少張昭田呢。
這是宮中,是有規矩的地方,若真有其罪,只將其打發去孝陵守陵,其他人會怎麼想,那些不規矩的人,會畏懼嗎?
揮淚斬馬謖?
弘治皇帝鐵青著臉,頷首點頭:“朕也是這個意思。”
蕭敬道:“陛下圣明。還有一事,奴婢以為,勇士營,事關重大,而神宮監的掌印,暫領御馬監,奴婢生怕,他鎮不住。”
弘治皇帝想了想,這神宮監,在十二監中位次并不高,而掌勇士營的御馬監,卻是宮中除司禮監之下的關鍵地方,他看了蕭敬一眼:“那你就費費心,暫領著吧。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蕭敬沒有怠慢,蕭敬的心里,踏實了。
這下子,自己在宮中的地位,算是徹底的穩固了。
當然……他想暫領御馬監,卻絕非只是想要鞏固地位這樣簡單,這一次,卻是要送太子殿下一份大禮,畢竟……陛下信任,還不算,這太子殿下,最近似乎對自己有看法哪。
………………
方繼藩自宮里出來的時候,瞬間就被圍住了。
方繼藩一臉懵逼的看著這烏壓壓的人,干啥,要打人?
為首的乃是劉正靜,劉正靜道:“方都尉,方才的話,你算數吧。”
“什……什麼話……”方繼藩見他氣勢如虹。
瘋了,這個世界都瘋了。
我方繼藩也有是人畜無害小白兔,而劉正靜這樣的人,也有是大灰狼的時候。
“當然是買房的事,明日房子不會漲,老夫非買不可。”
方繼藩汗顏:“何必呢,各位,就因為一個房子,你們就這般?大家同朝為官……不應當多談一談,對陛下今日一番話的感受,不該多想想國計民生,不該多琢磨琢磨,怎麼樣才能使陛下無憂嗎?我方繼藩……”
可劉正靜這些人,卻顯得很猙獰,眼睛都是紅的:“少來這一套,房子有沒有?”
這些人,氣勢很駭人,完全是一副,要和你拼命的架勢。
有人甚至捋起了袖子。
方繼藩頓時想起,史書中,那一幕幕被群臣毆打而死的倒霉家伙。
方繼藩笑了,露出潔白的牙齒,眼里帶著純真的笑容:“有,統統都有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
“哈哈……”
大家都笑。
劉正靜突然覺得很悲哀。
為什麼……明明給這家伙痛宰,都已是渾身千瘡百孔,流了好多的血呀,可自己竟還有一種占了便宜的既視感呢?
人哪……
心里感慨……
方繼藩卻已經趁著大家松懈,溜了……
…………
仁壽宮里,戲臺子上,《定軍山》終于落幕,那武生的一手花槍,耍的朱厚照連連叫好。
他一面磕著蠶豆,一面樂不可支。
太皇太后總算松口氣,道:“來,來,將曲目來,下一場,聽《貴妃醉酒》。”
張皇后也樂了,笑吟吟的。
朱厚照卻是道:“不能啊,曾祖母,這《貴妃醉酒》,有什麼意思,咿咿呀呀的,真是討厭,還是這《定軍山》好聽,孫臣可喜歡了,方才這武生打的孫臣還沒看夠,再看一遍,再看一遍,來,去告訴他們,《定軍山》!”
“……”周氏和顏悅色道:“太子啊,都已經看了七遍了,你聽哀家的話,先聽《貴妃醉酒》。”
張皇后道:“你看看你,太皇太后喜歡看什麼便看什麼,你是來陪太皇太后,怎可喧賓奪主。”
朱厚照便不滿道:“定軍山好,定軍山好。”
周氏無奈,只好朝宦官道:“去,定軍山。”
說著,一臉微微嫌棄的看了朱厚照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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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四十四章:凌羅者與養蠶人
那戲臺上的人,已是吃不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