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隨即看了李朝先一眼,道:“李道人道法精深,令禮部重賞,朕賜其為上清真人。”
李朝先身軀微微顫抖。
他已是真人了。
位列在龍虎山張氏大真人之下,現在陛下依舊敕封他為真人,看上去,似乎并沒有太大的變化,可是這上清真人,規格卻是直接拉到了最高。
須知上清二字,源自龍虎山上清宮,那里乃是正一道的大本營,歷代的真人,絕沒有得上清這樣的真人封號,就好像劉健,他為文淵閣大學士,這文淵閣,因在大內,所以便被人稱之為大學士,以文淵閣冊封的大學士,當仁不讓,就成了首輔大學士。
而謝遷,也被稱之為內閣大學士,可他的封號,卻是東閣大學士。
這東閣和文淵閣,都在大內,是內閣的統稱,可只有文淵閣命名的大學士,才隱然為內閣首輔,這是不成文的規矩。
上清真人也是一樣的道理,以龍虎山上清宮命名的真人,天然就比其他的真人,要重要的多,除了大真人之外,只怕沒有人可以和李朝先分庭抗禮了。
李朝先心里感慨,果然跟了師叔,一輩子無憂啊。
若不是死死的抱住師叔的大腿,何來我李朝先的今日,只怕現在,還一輩子默默無聞呢。
他忙是行禮:“謝陛下恩典。”
說著,他偷偷看了方繼藩一眼。
龍泉觀那些地,真是送的值了。
也不枉自己成日東奔西走,為新城的風水背書。
弘治皇帝看著這暴雨:“這樣的暴雨,只怕遲早要釀成災禍。諸卿,這雨不知下到何時,趁著天色還早,除必要當值之人之外,其余之人,趕緊回家歇了去吧。”
劉健無奈,不過他內心,卻顯得震撼。
此時,再沒有人去搭理那次仁尼瑪,次仁尼瑪算是名聲徹底臭了。
倒是無數人,看著李朝先,心里嘀咕,過一些日子,只怕要請李真人來府上看看風水……又或者想,最近諸事不順,該請他看看命格。
眾人已不敢怠慢了,這般的大雨,是沒辦法辦公的,現在不趕著回去,難道打算留在宮里過年嘛,要知道,這大明宮之外,可是一片荒蕪啊,宮里可伺候不起這麼多人。
眾人這時,心里已是叫苦不迭。
這樣怎麼回去?
兩個多時辰的路啊,還是這等狂風驟雨。
可陛下哪怕在體恤他們,也不可能留他們在宮里過夜。
所以,眾人只好告辭,一個個穿上了斗笠,狼狽不堪的沖入了風雨之中。
這酸爽。
這狂風將人吹得東倒西歪,哪怕許多宦官來冒著風雨來協助,卻也狼狽無比。
方繼藩也跑了出來,一看這雨,不禁頭皮發麻,他忍不住想要回去,和陛下說說情,要不,留下來住幾日吧。
可見朱厚照也被趕了出來,兩人大眼瞪小眼,朱厚照大笑:“哈哈,有意思,有意思,本宮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雨呢。”
他躍躍欲試,要沖入雨幕。
方繼藩覺得這人肯定腦子有問題。
卻朝朱厚照道:“殿下,背人,來背人。”
“啥?”朱厚照朝方繼藩看來,一臉疑惑:“你自己不會走,又想占本宮的便宜,別說你腦殼又疼了。”
方繼藩手舞足蹈,風太大了,聲音出了口,便飄到不知哪里去了,只好拉著朱厚照耳朵大吼:“背一背劉公,他年紀大,殿下表現的機會……來了……”
朱厚照回頭,后知后覺,果然看到劉健在那兒踟躕,畢竟是內閣首輔大學士,不能像尋常大臣這般的狼狽,丟不起這個人啊。
朱厚照二話不說,沖到劉健面前,一把將劉健背起,劉健嚇了一跳,在半空撲騰,卻一下子,朱厚照已背著他沖進了雨幕。
劉健要大叫什麼,狼狽的不得了,好不容易,在朱厚照的背上緩了口氣,意識到了太子殿下是要背著自己出宮,他還是忍不住大叫:“殿下,殿下,老臣蓑衣都還沒穿呢。”
雨聲太大,朱厚照聽不見,只埋著頭,健步如飛,嘩啦啦的雨水,拍打在劉健的面上,渾身瞬間淋透了。
“……”劉健腦子有點懵。
方繼藩在奉天殿的檐下看了個真切,對太子,他是服氣的,忍不住手蜷作喇叭狀,大吼:“殿下,殿下,別將劉公送回家了,往西山醫學院送吧,你大爺!”
這得多頑強的生命力,劉公才能堅強的活下去啊。
方繼藩回頭。
見李東陽和謝遷瞠目結舌的看著劉公已消失在了雨幕。
而后,李東陽和謝遷見方繼藩朝自己看來,嚇的臉都白了。
李東陽和謝遷異口同聲道:“快,拿斗笠和蓑衣來,快!”
卻在此時,李朝先卻是沖了來,忙是給方繼藩披上了斗笠和蓑衣,李朝先笑呵呵的道:“師叔,我背你?”
“你背的動嗎?”
“這……小道……”李朝先笑嘻嘻的看著方繼藩。
他太佩服師叔了。
這個世上,若還有人令他佩服,只有方師叔。
聽方師叔的話,準沒有錯。
方繼藩齜牙道:“你趕緊走吧。”
“噢。”李朝先沒有猶豫,沖入雨幕。
等方繼藩目光繼續落在李東陽和謝遷身上,正在猶豫,這兩個,哪一個比較重要,生命力更加頑強的時候。
李東陽和謝遷已是穿好了蓑衣,齊聲道:“雨這麼大,得趕緊啊……”二人毫不猶豫,沖出了屋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