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癡!
弘治皇帝撫著案牘,卻是肅容,厲聲道:“卿等好大的膽子,這奉天殿,豈是卿等這般放肆的地方,真是豈有此理!”
王不仕等人稍稍冷靜了一些:“請陛下恕罪!”
弘治皇帝冷冷道:“來人,王不仕人等,膽大妄為,于奉天殿與人毆斗……”
劉健等人臉皮子顫了顫。
只毆斗兩個字,便算是定性了。
毆斗和打人是不一樣的,打人是一伙人欺負一個劉寬,已經屬于潑皮行徑,天理不容了。可若是毆斗,這毆斗就相當于是,一巴掌拍不響,劉寬戰斗力爆表,一個人單挑了上百人,然后……被打的吐血了。
弘治皇帝繼續道:“所涉及此事的朝廷命官,統統梃杖二十!”
說著,弘治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蕭敬一眼。
梃杖之事,是歸蕭敬管的。
而蕭敬明白陛下的眼神。
陛下不希望將人打死,給他們一個教訓就夠了。
打死了可就糟了,他們還欠著西山錢莊這麼多銀子呢,若是銀子還不上,大明宮還怎麼繼續擴建?
蕭敬笑吟吟的道:“奴婢遵旨。”
方繼藩看著蕭敬,心里說,這個小機靈鬼!
王不仕等人自是乖乖謝恩,隨即,便坦然的站起來。
梃杖?
我們是怕梃杖的人?
只要陛下還在這大明宮,莫說二十杖,便是一百杖,便是打死,撲街在這街頭,又算什麼。
弘治皇帝正色道:“往后再有這樣的事,朕決不輕饒!”
眾臣戰戰兢兢,紛紛拜倒:“臣等萬死。”
弘治皇帝哼了一聲:“今日的廷議,就到此為止吧,諸卿退下!”
劉健心里嘆了口氣,這算是什麼事啊,卻忙是行禮,帶著百官退去。
方繼藩和朱厚照二人留了下來。
弘治皇帝鐵青著臉,看著二人,他伸出手指頭,朝地上點了點。
方繼藩還不明白是啥意思。
卻見朱厚照行云流水一般,啪嗒一下跪在地上:“兒臣萬死。”
“噢……”方繼藩后知后覺,畢竟這事兒,朱厚照經驗更豐富一些,他卻有點不服氣,笑吟吟的道:“陛下,兒臣真是萬死,方才他們打起來,兒臣一開始有些意外,所以……阻止的有些遲了,若是早那麼一刻沖上前去阻止,何至醞釀這樣的慘禍。使我們可憐的劉御史遭這血光之災啊。兒臣要反省,兒臣……錯了。”
弘治皇帝看著這個小子。
努力的回想。
真是奇怪了!
明明什麼事都是這小子挑起來的,可謂之是始作俑者,可是偏偏這廝,居然從頭到尾,都是‘老好人’。
你看,修宮殿,自己得了大明宮;在那兒建房子,少不得太子肯定在其中大賺一筆。王不仕這些人,買了房子,開心得不得了。那些個流民,食不果腹,將他們招攬來,而今有了活干,聽蕭敬說,薪水還算豐厚,人人都很滿意;便連反對他的劉寬,若不是這個小子在救人,怕是早被人打死了。
弘治皇帝無言,嘆了口氣,道:“這心思,要放在正事上頭,少和人去勾心斗角,知道了嗎?”
方繼藩忙道:“敢問陛下,還有啥是正事。”
弘治皇帝沉默了片刻:“當然是修房子的事,可別到時候,出了什麼岔子,天下人人人喊打。還有你,厚照,你學學繼藩,看看人家,一見有人毆斗,立即就沖上去阻止,你呢,還在一旁傻樂,你以為真不知道嗎?”
朱厚照跪在地上,聳拉著腦袋:“是,是,明兒兒臣就找人打一架,兒臣去拉開。
不,明兒兒臣就四處去找找,有誰在毆斗,兒臣……”
弘治皇帝覺得腦殼疼,壓壓手:“住嘴吧你!”
朱厚照咋舌,再不敢做聲了。
弘治皇帝吁了口氣:“各個官署,要加緊建起來,總不能讓大臣們來回奔波,這樣……確實費工夫。”
方繼藩連聲說是。
弘治皇帝一揮手:“去吧。”
方繼藩和朱厚照都如蒙大赦,拔腿要跑。
弘治皇帝突然道:“太子……”
朱厚照一愣:“不知父皇……”
“這里暖和。”弘治皇帝淡淡道:“你來試試,跪在大明宮的奉天殿,和紫禁城的奉天殿,有何不同,要跪的直一些。”
方繼藩心里想,悲劇啊。
朱厚照臉色有些難看起來:“可是父皇,兒臣做啥了?”
方繼藩卻早已一溜煙,跑了。
…………
自奉天殿里出來,方繼藩生怕被弘治皇帝叫了去,幾乎是疾步著出宮,可經過午門時,卻見一干大臣,似乎剛剛挨完了梃杖,有人身子弱,直接被抬走,也有人,一瘸一拐,畢竟還算年輕,身子扛得住。
當然,這梃杖,明顯有放水的嫌疑,只打肉,而絕不傷骨,負責執行的錦衣衛個個都是好手,想要你命,一杖下去,便要你性命;可若是不想要你的命,哪怕從早打到晚,也絕不令你傷筋動骨。
方繼藩就看到這麼一個神一般的人,打完了,拍拍后褲上的血,然后一瘸一拐,便走。
他不急著上轎,似乎還想去看看自己買下的兩個樓盤現在地基打好了沒有,這該死的西山建業,是否在偷工減料。
畢竟……難得來一趟,這一次梃杖之后,怕要歇養十天半月了。
方繼藩一見到此人,不是王不仕是誰。
方繼藩忙是匆匆上前,上前道:“王侍讀,本都尉久仰你的大名,為你的行為所欽佩……”